妈妈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楚小一不能让她再因为自己失业,偷瞄一眼去后厨端菜的妈妈,踟蹰地走过去,被灌了一整杯白酒。
他们说要替他妈妈出出气。
楚晓依掀开帘子看到,把端来一锅热菜直接扣到饭桌上,后面场景混乱,楚小一脑子晕乎乎的,听到有人骂什么货、什么狗,听到老板的尖叫,妈妈的大喊,再醒过来是在逼厌的群租房里,妈妈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哭泣,月光照亮她肿起的脸。
楚暮每每回想起那时的画面,都觉着妈妈是爱自己的,同时又为自己不合时宜的窃喜感到自责,如果没有馋那根棒棒糖就好了,没有带着钱叔叔去找妈妈就好了,没有……自己,就好了。
随着年纪的增加,楚暮开始明白是与非,明白楚晓依的痛楚,明白那一通欺骗,也明白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惊觉自己不止害了妈妈,似乎还有村里其他无辜的人,以及去世的奶奶。
印象中奶奶对他说过:“你妈妈还年轻,还有机会。”
小时候楚暮不懂,曾一度误解,以为她说的有机会,是楚晓依还有机会再多要一些孩子。
可前段时间听了村长的话,他仔细想想,小时候奶奶带着他爬山、认路,教他如何在树楚中做标记,很多很多次告诉他,要永远保护自己的妈妈,不能放弃她,这些会是巧合吗?
钱锐立在那之后未曾出现于他们母子的生活中,再一次听见那人的名字,是在高三,王媛问他,要不要考虑再次接受采访,为自己正名。
可他最在乎的人都已经死了。
今天,在这里,又有人问他,要不要为自己正名。
手机消息不停,楚暮拿起来,对刘记者说:“我回个电话。”
碍于洗手间隔音不好,楚暮在接通后,没叫对方的名字,低声了问了句:“怎么了?”
与他同时出声的是对面问的:“醒了?”
“嗯。”楚暮的声音低低的,回荡在洗手间里,陈淮没说话,楚暮沉默一会,笑说:“我今天可能进不了山了。”
陈淮没问为什么,只说:“很想去?”
想去又能怎么样呢,他的账号可能都要受牵连了,楚暮答非所问:“我以为我能多帮助一些人的。”
对面呼吸加重几分,无奈地说:“我知道了。”
楚暮愣了愣,问:“你知道什么了?”
“什么都知道。”陈淮说,“房间里有别人吗?”
“……有。”
“那你先去忙,明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