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珠沿着湿漉漉的发丝,流过他的鼻尖,划过苍白的唇。
啪嗒。
滴到了岑厌的虎口上。
连栖有些没反应过来,他想伸手去抚岑厌的眉。
手指虚虚穿了过去,连栖目光凝在男人抱着的人身上,他突然想起来了。
……那好像是他的尸体。
是他自己跳了海。
早被抛却的回忆此时却如潮水涌来,岑厌毫不犹豫跟着他落水,永远只差分毫便能够到的指尖,以及最后岑厌惊慌的眼。
刚从海里捞出来,水渍滴滴答答汇成一滩。
岑厌就抱着连栖跪在地上,垂着眸,几乎一言不发,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连栖的第一反应是,还好,原来岑厌没跟着他一起淹死。
但岑厌看起来好难过。
他有些舍不得。
连栖虚虚怀抱住岑厌的身体,冰凉的脸颊,轻轻抵在他的肩膀。
学着岑厌哄他的样子,他一声又一声:“不哭,不要哭。”
他被海水浸透了似的,水滴沿着眉骨,落到低垂的睫毛,啪嗒滴到了连栖虚无的手掌上,像一滴冰冷的泪珠。
也是这时,连栖抬起头。
他才发现原来岑厌眼瞳这么黑。
岑厌出乎意料的平静。
他没有落一滴泪。
连栖跟着他起身,他看到岑厌平静的抱着他回到他们之前居住的别墅。他带着连栖离开了这座小岛,连栖这才发现,原来他们待了两年的岛,竟然那么小,那么静。
但岑厌就这样陪着他待了这么久。
接下来要带他去哪里?
应该会把他送去安葬吧,连栖这样想着。
他猜对了。
岑厌意外的平静,他把连栖葬在了墓园。
连栖绕了一大圈,风景很漂亮,他也只是安安静静坐在岑厌的身旁,一束带着香气的,蓝紫色的桔梗突然落在怀里。
说是落在怀里也不恰当,岑厌只是要把花摆在碑前。
只是连栖刚好坐在那里。
那花就扑了他满怀。
“……岑厌,再等等我。”
连栖自顾自喃喃着,也不管岑厌能不能听到:“再等等,马上,马上就好了。”
连栖不知道自己跟在岑厌身边跟了多久。
他看到岑厌和岑易吵了一架,吵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其实也没大听清。
连栖并不明白岑家这些人的弯弯绕绕,但他总能察觉到岑厌的情绪,岑厌会为了他的母亲难过,他厌恶他在岑家所经历的一切。
他觉得累了。
以前从没有发现,他被岑厌保护的太好,沉浸在自己构建的牢笼中,直到现在才明白,原来一直亲手为他松土施肥,遮风挡雨的人,其实早已生根腐烂,千疮百孔,却还依旧撑开双臂试图为他挡住最后的风雨。
跟在他身边,连栖发现岑家人的嘴脸远比他想象的要可恶,要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