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来,翔阳第一次爆冷出局。在湘北球员抱在一起欢呼庆祝的时候,翔阳这边气氛压抑。
长谷川很自责,望向藤真的眼神都带着负罪感。自己失掉了关键分数,挨骂也活该。
藤真没有责怪长谷川,也没责怪任何人。他向大家道歉,将一切都背负在自己身上,说输掉比赛是因为自己无论教练还是球员都没能做好。每一个队员都说是自己没发挥好,藤真才是不该自责的。
裁判再次吹哨,催促两队整队行礼。尖利的哨声提醒他们,无论怎样,这场比赛结束了,只有接受。输不起比输更难看。
时隔三年,三井又站在长谷川面前。今天的三井没有再给他鞠90度的躬,反而拧着眉毛斜眼凝视他。
“我们究竟哪场比赛里遇见过?我没理由不记得你。”
长谷川愣住了,自己变化那麽大吗?“初三的县大赛。”
三井的眉毛皱得更厉害,眼珠转了两圈,推测:“横田中的?”
“梅泽。”
其他人都已经弯腰行礼,三井也跟着略躬背,转而一笑,摆摆手,“算啦,不想了。你打得不错,有机会再打。”
他们转身向场外走。长谷川不甘心,又叫住三井。他很想问,你是不是真的一点儿都记不起来我。但他最后问出口的是:“你现在,每天训练到几点?”
“8点吧,大约。”三井随口道,略挑了挑眉,似乎不明白对手问这事儿干嘛,但也不想追问原因。
“那你为什麽打球?”
“哈?哼。嘁……”
三井一连用了三个语气词,明显是懒得搭理无聊的人。
原来他真不记得自己,也不想认识自己。这天,翔阳全体聚餐,为了送别他们还没开始就已经提早结束的夏天。长谷川流着眼泪喝了这辈子唯一一瓶啤酒,很苦,苦得他分不清啤酒味和泪水味。
他喝醉了,拉着藤真,问他为什麽初三那年没打比赛。但他已经醉得听不见答案了。他只是想,如果藤真打了比赛,自己一定会输在藤真手里,梅泽进不了四强,自己也遇不见三井。
遇不见三井,自己就尝不到这满嘴的苦了。
运气到底在一个人的成就中占多少比例?占了运气的便宜,是不是早晚要还给运气?
宿醉的滋味不好受,但长谷川这人倒想得开,第二天只为酒后失礼有些羞赧。一个月之后,花形约他一起去看决赛圈的比赛,他再看见三井,心里倒也没多少波澜。
他毕竟是一个踏实努力的人。他仍然不知道天才与凡人的差距有多远,但他谦虚安稳,自知天才的名单上从来没有他的份。没有答案,那就先放下吧,波澜不兴才是他的归宿。
——完-240111——
【益三】眼睛
当然有人贱兮兮地跑去问宫益义範为什麽选择打篮球,甚至这是不少人共同的疑问。“你难道不该选学习社团吗?就凭你脸上那副瓶底厚的眼镜!”
十八岁的男生,身高160,体重42kg,小宫学长甚至比许多同龄女生更瘦弱些。每年新来的队友们对小宫学长总是充满好奇,在见识过宫益精準的三分球之后,又对他生出敬意。
而宫益自己,每次被问到都推推眼镜,给对方一个理所当然的笑容,“因为热爱啊!”
可是,热爱也得有个开始吧?
宫益同学从小就比同龄人更瘦小,上了小学一年级,看上去还像幼儿园中班小朋友。他天生高度近视,自幼就在鼻梁上架起厚厚的近视镜了。他从来都不是那种一看而知拥有运动天分的男孩。
三井寿牵着宫益的手,指马路对面的一家眼镜店,犹豫道:“真的不需要去医院验光?随便哪家眼镜店都行?”人想象不到没见过的事,从来没有近视困扰的三井同学缺少经验,拿不準怎样对待近视眼才好。
宫益用另一只手扶着眼镜框,几次尝试调整角度,还是没能看见。唉,镜片磨损得太严重了。他放弃了,握紧三井寿,眼前物理性迷茫地点头,“可以。检查过很多次了,我知道度数和瞳距,没问题的。”
他的眼镜刚才掉了。一般来说,他这种常年戴眼镜的人轻易不会弄掉,不过刚才,有一辆挺没道德的单车贴着他驶过,把他给拽倒了。好巧不巧,他今天戴的眼镜有些松,这一摔,眼镜甩出去,掉到了马路上。
他这双眼睛,不戴眼镜的时候,20厘米之外猜不到初号字,50厘米之外看不清男女,没眼镜约等于半盲。他只好趴在地上摸索着找眼镜,心里祈求这会儿别来车。
突然,他被人抓着后背一把给拉回步行路上。那人在他背后气呼呼地吼他:“你在地上爬个鬼啊!”
宫益被吼得一抖,第一个想法是遇上了不良少年。
宫益同学对不良少年有一定的认识,主要从小没少遇见。因为身材瘦小又戴眼镜,他简直是不良少年梦寐以求的欺负对象。从上幼儿园,他就经常遇见诸如被那些讨厌的坏孩子抢下他的眼镜扔着玩的事。
他们一边扔、一边笑,一边说他是个瞎子,一边问他怎麽还不哭。
哭管用的话就不会有你们这群混蛋了!儿时的宫益哭过,知道了哭不仅没用,还会惹得那些坏孩子笑得更开心。后来他也反抗过,可惜他真打不过,常弄出一身伤。再后来他就用无动于衷对待,那些坏孩子多半觉得无趣,就去找别的乐子了。
所幸那时候大家都年幼心思浅,而宫益回家的路都是大路,人来人往的,他挨的欺负还算有限。
吼他的人是个男生,声音听着爽利但耳生。宫益因为儿时的坏记忆,决定不理这个疑似不良的份子。下一秒,一阵风压过来,他听见了汽车飞驰而过,那股子尾气味儿熏得他一阵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