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嫁妆,是夫家都无法触及、完全由女?子支配的一笔财产。
去年王氏交出对牌钥匙和主母印信,也不知是有意赌气,还是真的被裴瑕伤到心?灰意冷,总之?将裴家的资产交割得干干净净,一亩田、一间铺都未曾昧下。
后来那?些资产账册都从裴瑕手中,到了沈玉娇手中。
王氏如今在洛阳旧邸住着,日常吃喝用度走得是中公的账,倘若要?打赏下人、置办些衣衫首饰,则是用她的嫁妆。
虽不知琅琊王氏嫡女?的嫁妆到底有多丰t?厚,但王氏一次送来十?八台的贺礼,这份手笔,足见她对这个孙子的爱重。
“晚些我让人将礼单送来。”
裴瑕想起那?份长长的礼单,除了常规的绫罗锦缎、珠宝首饰、古籍文玩,还有一箱子孩童的玩具,一半新的,一半是他幼时玩过的。
原以为早就丢了,没想到还留着,且保存得很好?,又隔了这些年的时光,传给了他的孩子。
沈玉娇也感受到他这份长久的静谧。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如今她也为人母,知道孩子对母亲而言,那?是任何亲眷都无法代替的存在。
“待郎君高中,若有闲暇,便?回去一趟吧。”
裴瑕看她。
“我与她,无缘做对亲如母女?的婆媳。但你与她,是无法割断的亲母子。”
沈玉娇想了想,道:“且你携妻儿?仕居长安,独留寡母在老?家,不利官声。逢年过节,你若快马加鞭回得勤一点,或能?弥补一二??”
裴瑕闻言,清隽眉眼浮起一丝无奈浅笑:“玉娘还真是既大度,又半点不知疼人。”
沈玉娇:“啊?”
裴瑕:“长安洛阳来回跑,真当?我是铁打的身子,不会劳累?”
沈玉娇被他含笑看来的目光瞧得有几分不好?意思?,嘴上咕哝:“那?也是为了你的好?名声嘛。”
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将王氏接来长安同住。但那?样,无疑又叫玉娘陷入之?前的窘境。
裴瑕也知她已在力所能?及的宽容,为人夫婿,定也不能?辜负她这份信任——
“明年再说吧。”
迎着沈玉娇错愕的目光,裴瑕面无波澜地往她碗里添了一块色泽晶莹的樱桃肉:“倘若她真心?悔改,明年我带孩子去给她请安。”
倘若她执迷不悟,一个曾经为虎作伥险些害死孩子亲娘的妇人,又如何担得起孩子一声“祖母”?
裴守真出自王氏腹中,生来便?欠了她。
裴静宁却并非王氏骨血,与玉娘一样,从不欠她半分-
翌日早上,裴府便?热热闹闹忙碌起来。
沈玉娇院里的大多婢子也都支去帮忙了,她坐在屋里,虽看不到前头的热闹,但夏萤和秋露两婢子一个活泼一个年幼,都是爱凑热闹的,两人每隔一会儿?就满脸兴奋跑过来,与她说着前头的情况。
“五娘子的嫁衣真漂亮,金线绣的,阳光一照,金灿灿的可好?看了。”
“团扇也好?看,上头绣的是并蒂莲开,攒着琉璃珠一起绣的,打眼一看像是莲花上的露珠晶莹剔透的。”
“新郎官来了,一袭喜袍可俊了。嘻嘻,不过没有咱们郎君俊。”
“那?当?然啦,整个长安城都挑不出第二?个比我们郎君……”
话到嘴边,夏萤想到什么,陡然收住,小心?翼翼拿眼去瞄榻边的娘子。
沈玉娇本来懒洋洋倚着枕头,边吃糕点边听热闹。夏萤骤然这么一停,她便?是没多想,思?绪也不由自主地偏了——
放眼长安,夏萤见过的能?与裴瑕媲美的俊俏郎君,除了那?恣意无状的谢无陵,还能?有谁?
自那?日他在院门外喊着要?见她一面,已过去大半个月。
裴瑕将他从大理寺监狱里保出来,如今案子都结了,他应该已在回宁州的船上吧?
回了也好?……
早点离开长安这个是非之?地,于他,于她,都好?。
夏萤也知自己多嘴,惹起娘子一些不该有的遐思?,忙转过话茬,夸起裴漪今日的盛装:“五娘子可美呢,芙蓉面,柳叶眉,樱桃嘴。听说新姑爷来接亲,隔扇瞧了下,都快挪不开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