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漪逗了番孩子,便?还给奶娘,一双水润明眸望向沈玉娇,“阿嫂……”
见她这欲言又止,沈玉娇隐约猜到什么,端起茶盏浅啜一口?,终是出了声:“这半年我与郎君不在府中,辛苦五妹妹代我们尽孝,侍奉婆母。她如今……身子可还好??”
裴漪见她主动提了,暗松口?气,眉眼也舒展:“阿嫂客气了,能?在伯母跟前尽孝,是我的福分。且伯母教我掌家习礼,我收获良多,哪谈得上辛苦。伯母她的身子还好?,只是……”
她顿了顿,谨慎开口?:“不怎么打得起精神,整个人恹恹的,我常看到她独坐榻边出神,想来是记挂着……阿兄阿嫂,还有小侄子。”
裴漪的立场,以及她跟在王氏身边半年的情分,沈玉娇理解她会帮王氏说话。
她更知这些话都是裴漪自己的意思?,王氏那?样高的心?性,绝不可能?会在自己面前透露半分失意颓态。
好?心?办错事的裴家五娘啊。
“四月便?要?放榜了,若你阿兄高中,看看到时是否有空回去一趟。”
沈玉娇搁下茶盏,面上看不出情绪波动,温声与裴漪道:“正好?那?会儿?我也出月子,能?自个儿?照顾孩子,看顾府中。他尽可放心?回乡,亲自将喜讯报于母亲。”
“阿嫂不带着棣哥儿?一同回么?”
“孩儿?还小,容易生病。”沈玉娇看了眼奶娘怀中的襁褓,道:“满周岁再看吧,那?会儿?也可以记名了。”
孩子柔弱,哪怕世家大族,锦衣玉食照顾着,也不是生一个就能?活一个。往往都等到周岁以后立住了,才往族谱上记上一笔。周岁前没立住,族谱上并不会记载一个早夭婴孩的存在。
裴漪也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个蠢问题,羞窘垂下了眼:“阿嫂说的是。”
沈玉娇也不再与她说这些,转而聊起明日的婚仪。
裴漪也放松下来,羞答答地应着。
坐了一盏茶的时间,裴漪起身告退。
临走前,她随口?提了句:“我带来的那?些箱笼里,有十?八箱是伯母送给你和阿兄的贺礼。秋婆子本要?来院里给你请安,并呈交礼单,但阿兄说你尚在月子,不喜外人打扰,便?代你收下了。”
十?八箱贺礼……
沈玉娇当?然不会自作多情,觉得是送给她的。
不过是沾了棣哥儿?的光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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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或许不是个好?婆母,却是个深爱儿?子的母亲,一个出手大方的祖母。
“我知道了。”沈玉娇朝裴漪笑了笑:“明日不能?送你出门,便?提前在此祝你姻缘美满,与郎婿同心?同德,白头到老?。”
“借阿嫂吉言。”裴漪粉面羞红,袅袅婷婷回了个礼便?退下。
傍晚时分,暮霭渐合,鹭鸶纷飞。
裴瑕安排好?前院事务,便?来到沈玉娇院中。
自那?日早上,他在后院睡了一觉,当?天?夜里乔嬷嬷果然在沈玉娇耳边念叨了许久。
是以夫妻俩又照之?前继续分房,但只要?裴瑕在府中,晚膳都会来后院与沈玉娇一起用。
这日晚膳,夫妻俩交谈的话题无外乎裴漪的婚事。
既是裴王两家的婚事,自也绕不过王氏。
沈玉娇问起十?八箱贺礼,裴瑕执筷的动作稍顿,将嘴里饭食慢慢嚼咽了,才掀起眼帘:“五娘与你说的?”
沈玉娇点头,回望他,半开玩笑般:“难道郎君打算藏私房钱?”
裴瑕失笑。
不过也就一瞬,便?敛了笑,眸光沉静地着沈玉娇:“你尚在月子,不想让那?些事影响你的心?情。”
他知道母亲与妻子之?间的隔阂无法消解,也不想去强迫她们任何一方,委曲求全,装出一副和和气气的虚假模样。
那?种和气,毫无意义。
现下这样分隔两地,互不打扰,便?是最好?。
“我也没那?么小的气量,连祖母给孙子送贺礼都不能?容。”
沈玉娇抬起眼:“应当?都是送给棣哥儿?的?”
裴瑕嗯了声:“长房的私产,她去岁便?全部交割于我。此次送来的贺礼,都出自她的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