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物的黑绸一揭开,大殿内顿时被罩得亮如白昼,众人都不禁被眼前之物的璀璨华光迷了眼睛。
竟是一颗椰子大小的南海夜明珠。
“陛下,”付不值手举托盘,朗声道,“夜明珠固然可贵,然而今日大殿之中,有一珍宝更加耀眼。太女及笄在即,恰好殿下的名字里有个‘煜’字,便如这满电光灰,耀耀夺目。陛下有此明耀之女,又得此皎然明珠,何愁我大楚江山不固,光耀后世?”
说完,她不易察觉的像楚煜那边眨了眨眼睛,继而高举明珠,再次朗声道:
“恭喜陛下得此珍宝。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大楚江山千秋万代,光芒永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大楚江山千秋万代,光芒永照!”
众臣闻言纷纷拜倒在地,高呼声响彻了整座宣德大殿。
“乐爱卿这礼物还真是,真是费了心了……”女皇帝刚从夜明珠的华光宝气中回过神来,不禁由衷赞叹道。
毕竟珊瑚马贵在奇巧,可真论起价值,却是远不及眼前这颗椰子大小的南海夜明珠的。
“哼,老夫竟不知你一个御史中丞,岁俸不过一千石,乐大人究竟是存了多少年的俸禄,才献得起这样贵重的一份寿礼的?难不成御史大人你平日里四处弹劾其她官员,自己却也是这等中饱私囊之流?”
众人交口称赞之际,左相的声音冷冷响起。
“相爷大人说的是,乐霜一介小小御史,的确没那钱财备下如此大的一颗夜明珠。实不相瞒,这颗夜明珠乃是上月荆州太首回京述职时,到乐某人府上一叙,临别时留下的。”付不值笑容温和,“太守大人他说陛下万寿节在即,自己身为臣子奈何不能亲自到场庆贺,故托我将此物转交于陛下面前。”
“乐霜也不明白,他一个小小太守,俸银不过五百,荆州本身也不临海,又哪里去弄来这么大一颗南海夜明珠呢?”
“况且乐某没记错的话,那吴太守似乎就是相爷您的门生吧?听说他原是桂郡郡守,因办事不力,本该被革职流放的,后来还是相爷您一纸调令,将他改调到荆州任上的呢。”
“乐霜,你,你休要在这里血口喷人,老夫什么时候做过这等徇私舞弊之事?那吴太守算是个什么东西?老夫堂堂一国丞相,又岂会与这种贪赃枉法之徒为伍?”柳威气得胡子发颤,转而向皇帝哭诉道,“这,这定是有人心怀不轨,欲拿些捕风捉影知事来陷害于臣,陛下,还请陛下千万明察,替老臣做主呀!”
“今日是朕的寿辰,却还又提什么国事?好好的性质,都让汝等给搅了。”
女皇帝面露倦色,摆了摆手转身回到龙座上,柳侍君忙将她搂到自己怀中,轻按起对方的太阳穴。
付不值和柳威见状,自是不敢触了上面那位的逆鳞,目光在空中交锋一阵后便各自退回了席上。接着其余的大臣也陆陆续续献上了自己的寿礼,待宴会真正开始,已是月上中天。
……
技艺高超的琴师奏起华美乐章,身姿婀娜的美姬伴着丝竹管弦翩翩起舞。美酒珍珠红,长灯烛影乱,觥筹交错间,一声声对盛世君主的颂德之词不绝于耳,喜庆的氛围洋溢在整个宣德殿上。
皇家的曲乐大多华美恢宏却无甚意趣,付不值初来到这个世界时还觉得十分新奇,后因身份原因随小太女参加的类似场合多了,现在听着这些软绵绵的乐曲,只觉得困乏无趣。殿中像她这样的王公大臣并不在少数,有些人早早转移了目光,或是埋头对着自己席上的佳肴大快朵颐,或是拉着邻座的人攀谈,勾肩搭背窃窃私语,只有那些因为官阶低或者资历浅初次参加这样盛大宴会的官员,才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中千篇一律的歌舞,脸上露出欣赏赞叹的神色,只不过那笑容笑得久了,怎么看都有一种面具般的僵硬。
正当众王公大臣强忍着不打哈欠,以为这次的寿宴依旧像往常那样平淡无奇的结束时,空中忽然飘来一阵异香。
“咦,这是,桃花?”一位大臣看着自己酒杯中的粉白花瓣,惊奇道。目下正是盛夏,平常的桃花早已落尽,又哪里去寻这么大一场的桃花雨?
乐师的曲调再次变奏,随着香气由淡转浓,空中的桃花雨也由淅沥凌乱渐渐变得飘飘洒洒。而在这落红点点中,忽然飘荡出几条粉白长绫——十余位身着广袖长裙的妙龄女子鱼贯而入,竟是踏着白绫,于半空中演绎出了一场霓裳羽衣。
当先一位红裙女子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高台,足尖一点,踩着空中打着旋的花瓣翩然而下。她敛眉垂目,素手中端起一个玉杯,向着身前的皇帝恭敬道:“妾身祝陛下万寿无疆,大楚江山千秋万代。”
“好。”女皇像是很满意这寿宴中的插曲,颔首矜贵地接过了酒杯,放在面前的御案上却没有影下。此时除了这个当先的红衣女子,其余或穿粉裙或穿白裙的舞女也纷纷从绫缎上跃下,执起酒壶给距离自己最近的大臣斟酒。
“啊!”一个年轻贵族子弟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看见有皇家舞姬给自己倒酒难免脸红心热。少年一个怯生生的‘谢’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一声惨嚎取代——年轻贵族捂着自己鲜血四溅的喉咙,不可置信地瞪着面前的舞姬,身体没能再抽搐几下便不甘心地倒了下去。
像是接收到了某种信号,高台上寒光一闪,只见那先前敬酒的柔弱舞女突然化作了地狱罗刹,抽出腰间掩藏在丝带下的软剑径直朝皇帝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