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不怕。”李舞阳气若游丝,但还是忍不住笑出声,“阿兄,你怎么只会这样安慰人,别说是哄我了,怕是三岁孩童都哄不住。”
李黎未拉了拉身上的披风,塞外的矮马顶着风雪,拖着雪橇车走在深及膝盖的雪地里,他侧过身子,让李舞阳能够完全被披风罩住。
她面色苍白,双手冻得发紫,腹部伤口的血已经止住了,可是暴雪让她体温极低,送他们雪橇的猎户说,她现在身体虚弱气血两亏,如果不快点医治,会被活活冻死。
“你连三岁孩童都不如。”李黎未惯常话少,但是此时为了让李舞阳保持清醒,他不得不一直说话。
“王信是慕容家的人,他串通北蛮,将纥奚氏的族长女儿拐卖到京城,然后又将她受辱惨死的消息传回平荒,引得纥奚氏谋反。”
“你来前早就猜到了,为何还要故意受他引诱,深入平荒犯险?”他说,“慕容道全虽然死了,可是他手上的私兵全部落在慕容濯手中,这人行踪不明,诡计多端,很可能已经来到北疆,与王信合谋。”
“……可是那些流民是无辜的……”李舞阳轻声说,“平荒的百姓是无辜的,纥奚氏的那些族人也是无辜的。”
“古孜拉的事情或许是导火索,但主要原因,还是世家多年的欺压。”她看着上方李黎未从捂脸的围巾中露出的双眼。
“伯父在设立北疆三郡,为了让游牧族群受到教化,特意以高官厚禄引得世家的人去那边为官。”
“他们享受了朝廷的俸禄,却又嫌弃北疆寒苦,部族野蛮,阳奉阴违的欺压纥奚氏。”
李黎未的睫毛很长,呼吸时的热气与雪花相遇,在睫毛上凝结出了白色的冰霜,看起来就像是松针上的落雪,让人忍不住伸手去碰碰。
李舞阳刚想抬手,便牵扯到伤口,疼的她龇牙咧嘴。
而后因为脸被冻僵,龇牙的时候脸也跟着痛。
“老实点。”李黎未伸手将她的手包住,炙热的手心裹住她冰凉的指尖,“这次算你命大,如果死在了平荒,你那个废物弟弟的皇位或许就要不稳了。”
“没事……有徐麟和顾天明呢。”李舞阳说,“他们能坐镇。”
“你倒是信任他们。”李黎未说,“那为何不让徐麟跟你来平荒?”
“为什么呢?”李舞阳反问,“谁让武宁的三十万铁骑只听我们摄政王殿下的指挥,我这摄政长公主有名无实,只好抱紧你的大腿了。”
“然后顺便拖累我一把,万一我死了,正好少个皇位的竞争者。”
“你不会死的。”李舞阳嘶嘶的吸着凉气,让脑子保持清醒,只是极冷之后,炙热的感觉不知道从哪里涌上来,“我也不会死。”
“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她说,“阿兄,我知你并不在意皇位……你只是,怀着一颗悲悯之心罢了,我就是瞧准了你心软,故意赖着你。”
“胡言乱语。”李黎未冷冷的说,从未有人敢如此说他,在他心中,心软和懦弱同意。
“对,我是胡言乱语。”李舞阳的眼中已经开始冒出小星星,她勉力想要看清李黎未的面容,没想到眼皮越来越重,“……阿兄,好热……我好像……要烧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