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是官家所管,但是里面除了明面上的人犯,还有些是上官们秘密羁押的人。
比如上次意图在宫中行凶的兰卿蘅。
兰卿蘅作为宣德侯府的儿郎,虽然是老侯爷的儿子,但是比起宣德侯府全府人的性命来说,他还是微不足道。
毕竟,老侯爷不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而且兰卿蘅还是最不成器的一个儿子。
出了那样的事情,宣德侯府不是没有想过要救他一命,只是意图刺杀陛下,本就是株连的大嘴,陛下没有提及此事已经是给兰家一个面子,看在兰家世代的功勋容忍了此事。
朝会在即,若是功勋侯爵之子刺杀皇帝的消息传出去,对于陈国的威仪有所影响。
更何况,兰卿蘅还是上一任太子的小舅子。
京中人际关系、亲戚来往本就复杂,沾染上先太子的干系,更是难以说清。
一切都繁密冗杂,所有的利益来往都如同雨季后地底下的根系,错综复杂地交织着,深埋在地下,只能透过湿润黏腻的土壤呼吸到一丝世间的空气。
前面的狱卒提着盏灯,沿着小道进入暗门,时不时提醒谢云昭注意脚下。
她从想象中回归神来,走过这道暗门。
天牢实在不是个美妙的地方,这里每逢雨季就阴暗潮湿不说,就算是到了干燥的季节,也能够嗅到这些屋子里发霉污秽的气息。
关在这里的,要么就是他国派来的密探细作,要么就是罪大恶极之人。
兰卿蘅自然不是前者,但从谢云昭目前所能摆在明面上的证据来说,他又算不上后者。
“大人,您请,有什么吩咐叫小的一声就是了。”
狱卒将那盏灯挂在墙壁上,行礼退下了。
兰卿蘅躺在一张简单木板支起来的小榻上,这个季节还不冷,甚至午间时分还有些闷热,他就这样侧躺着小憩,衣衫半解未着足衣。
谢云昭今日前来身边没有带旁人,她走到门里,低头轻轻踹了踹小榻的柱子。
等到兰卿蘅睁开假寐的双眼,她才轻笑道:“你倒是睡得安稳,真不怕别人把你给拉出去斩了。”
“如今是何年岁了?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怕是朝会快要到了——既然如此陛下恐怕还是得留我一段时日。我好歹是兰家人,陛下不发话你也不会随便就把我拉出去吧,”兰卿蘅支起胳膊起身,语气早已经恢复被抓之前的淡然,“谢大人您都不会对我动手,那下面的人更没有资格了。”
“我兰卿蘅还有好长时间好活呢。”
说到最后,他懒洋洋地靠在墙壁上,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囚衣在墙壁上沾染灰尘。
谢云昭点头,在牢房中踱步:“也是,你已经身陷囹圄肯定是不着急,再怎么也不会比现状更差了,若是能遇上个人来劫狱那就如了你得意了。只是你在外面养的狗叫唤得厉害,近些日子朝堂上也不安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