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她却递上自己未完工的都帕说:“杨哥哥,你帮我绣呗!”
杨灵白她一眼,不料眼手不一,手已是痒痒的,接过来慢条斯理地绣了几针。
她递过手来:“杨哥哥,你把着我的手教呗!”
他冷笑一声,讽刺道:“哼,还要手把手教?又不是小娃娃学写字。”
她笑咪咪地说:“杨哥哥,那你教我写字嘛,你先教我写名字!”
她把手心翻过来搁在他的膝盖上。他用冰冷的态度推开她的手,又将都帕还她,然后背转身去往火堆里添柴杈。
烧篝火用的是细叶青杠和“暴虼蚤”树又叫“胖婆娘”树枝。这种树经冬犹绿,带白斑纹的树干和树枝上长满瘤子,显得拥肿,像胖胖的胳膊肚儿,这想必就是胖婆娘名称的由来。
树的杈枝脆,易折断,尤妙在它的青枝绿叶一点就燃,还会在火焰中跳跃、翻身、发出一串串放鞭炮似的脆响,是山野烧篝火的奇树,也是何以叫暴虼蚤树的因由了,
杨灵将树杈一枝一枝地投入篝火,欣赏它在火中的舞姿和闹劲儿,待其安静了再投下一枝。
阿果半晌无语,杨灵以为她怄气了,一看却不然,她正端详着他才绣的那朵花瓣儿,她的长睫毛一眨一眨的,圆酒涡儿一颤一颤的,红殷殷的脸上活泛着春之韵律,美艳极了!
她对着他嫣然一笑:“杨哥哥,你真会绣,石头都会被你绣活呢!你把我绣得下来么?都说我的酒涡儿漂亮,你把我的酒涡儿绣下来啵!”
她一下跪直了,双手迭放在他的肩头上,再把脸贴上去,撒娇地把身体摇呀摇,胸口软软地压着他的肩膀。
杨灵鼻孔里嗤了两声,依然端坐着,只偶尔用眼梢瞟一下远处的木屋。
“不然的话,我就老了……”她说着话笑容就消失了,嘴角下吊,显出悲伤的样子。
“嘿,你才十几岁,就老了?”
牧羊女抬头望着冰轮似的月亮,轻轻叹了口气。她的眼眶慢慢蒙上了一层泪膜,里面闪烁着冷月的光斑,变得迷迷蒙蒙。她这种表情竟感动了杨灵,使他的心变得沉甸甸的。
从篝火中爆出一串火星,有几颗落在阿果的光脚背上,红红地搁在那里。杨灵奇怪她竟不知痛,伸手指替她按灭了。
下意识地用指甲一抠,像抠着铁甲。再一抹小腿,硬皮和皲口割手。
噢,谁会相信这美得像山妖林仙的少女竟有这样一双穿山甲皮似的脚?
乃因他们男女均不着履,脚板上都是厚厚的茧皮,行乱石和棘刺中,也丝毫没有苦楚。
他的手就在她小腿-肚上握着,百褶裙罩着姑娘的膝盖弯儿也罩着他的手。彝女向无裤,只穿裙。
知青津津乐道从农民那里听来的彝家女撒-尿的趣事,街边上,你看她们将百褶裙一撒,蹲下了,嘴里还叫唤:“米换洋芋儿哟!”站起来地上就湿了一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