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街头。
“先生,可否代写一封书信?”裴玄站在街尾一家小铺子前,目光沉沉。
一人正垂眸为他人写着书信。字迹遒劲,看着就是下过苦功夫的,只不过他身上的青衫已洗得发白,看样子是一个落魄的穷酸书生。
听到裴玄的话,他没抬头,只是笔尖微顿。
也就那么一会儿,纸上洇出一团小小的墨点。
“想写什么?”那老书生开口,嗓音却是清冷。
“就写,家中一切平安,切勿记挂。”
“客人是想寄往何处?”
“寄往京城。”
“现在外面动乱,往来不便,即使书信不到,客人的亲人定能知晓您的心意。”
“那谢相爷的心意,到底是什么?”
“哪有什么谢相爷?”那老书生还是没抬头。
“谁能想到,曾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谢相,此时却成了街头文书先生,真是白云苍狗。”裴玄嗤笑。
“我说了,客人认错人了,这里没有谢相。”谢文济写完一封信,吹干上面的笔墨,四四方方的折好放入信封,又放在锦盒中,等着客人来取。
“那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不为其他,只为赎罪。”说话之间,他的目光瞥向斜对面的一件小小铺子。
同样狭小的门面,门口挂着“张记绣铺”四个字。
里面坐着好几个妇人,都正坐在绣棚前,专心致志的绣着花。
裴玄眼眸中闪过一道精光,眉头微微皱了皱。
难道是……
“我希望你能将看到的都忘记了,这对我,对她都好。”谢文济缓缓站起,脊柱挺直。
只不过看向绣庄时,刚才精锐凌厉的目光,却在这一瞬间满是温柔。
只是过了短短的几个月,洗去了淫浸官场多年的算计,他神色已平静很多。
当日,简后失踪,昭华始终挂念母后,已暗中派出好几批人找寻,但始终却没寻到。
谁能想到,享尽人间富贵的简后,竟会来到大雍最贫穷的昌平?
“可甘心?”
“心甘情愿。”
看到他放下的茶盏,裴玄知他不愿留人,只暗中命人盯着,转身离开。
很快,关于谢文济的消息传入府邸。
只不过,这个府邸是昭华的,而他只能算是借住。
“三个月?”裴玄捏着书信,眸色沉静,“谢文济,你真的能放下?”
那时候他们还在林州,也就是说,他根本不是随他们来的。
而被人盯上的人,根本就没将后身的尾巴放在眼里。
他去了隔壁的药铺,配了几个中药,自己熬煮着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