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蕙捧着朝阳新换来的暖壶,颔首道:“再等等。”
醉仙楼坐落在最繁华的集市中,却胜在闹中取静。错落有致的黛瓦之上,残雪斑驳而落。朔风阵阵。
这巷子口冒出了一辆马车,正好与元蕙的车驾碰上,元蕙等人坐在轿内微微受晃。寒露正要走出去理论。
“停马。”
只听得一好听的清润男声。紧接着,一身青绿长袍的男子款款走出,下轿行礼。他的面容白净,但不似贵家公子,有着与生俱来的金贵与傲气。
反而眉目间满是凛然正气与实干才学。他微微弯腰:
“微臣见过公主,方臣不知这是公主车驾,若有怠慢之处,还望公主见谅。”
朝阳与寒露撩开轿帘,周保定只看见里头的人儿,一双纤纤玉手握在一只铜嘴瑞兽纹暖炉上头。
元蕙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些温和:“无妨,是本公主拦了大人的上朝路。朝阳,命车夫让道。”
明魏车驾,若遇道不通。按尊卑让位,元蕙贵为公主,本应由参议省司郎周保定让道。元蕙这番举动,叫周保定有些惶恐。
他不过是一个寒门上来,无根无据,在朝中毫无声望势力的小官,靠着自己的才华与学识。才得到如今的地位。
世人总说他醉心政道,一心为君主。可又有谁人知晓,这其中水深、门路杂。
且元蕙是什么人?那可是当今圣上最心爱的萧淑妃之女,如今势头最盛的八公主!
车夫正要驾马让道,周保定连忙叫住:“且慢。微臣一届浮萍,怎敢叫公主给臣让道?”
元蕙从轿中走出,寒露搀扶元蕙下轿。于是周保定这才见到这盛于传言中的明魏八公主。
只见她一袭丁香弹墨长裙,肩上披着雪白狐毛氅衣,柳叶穗金钗扶在鬓侧,一张脸早已褪去稚气,充满惊心动魄的美。
十多年前,萧淑妃的册封大典上,他是见过那个美得不可方物的女人的。只能说元蕙不仅继承了萧淑妃的美貌。一张清丽大气的脸上,有着一双潋滟着平淡秋水的双眸。
与萧淑妃不同的是,元蕙身上有着与生俱来的书卷气。若非她为皇室女,真叫人是什么诗礼传家,翰墨飘香的书香门第之女。
尤其是那双眼中的镇静,叫人看了沁润心脾,宁静心神。
朝阳适时地提醒元蕙与周保定:“公主,前头似乎被落下的一堆大雪拦住了官道。”
官道一般都是给官员上朝进宫觐见及皇宫中人使用的,除了官道还有许多小路。但如今雪下得这般大,就连官道都被拦住。
更别提小路了。
只见元蕙微微拘礼,望了望天色,带着些愧疚之意:“看来,大人要因为本公主而耽误了上朝的时辰了。”
她话头一转,抿唇看向周保定。
“本公主早前就略有耳闻,周大人十多年来,夙夜匪解,从未耽误过上朝。为政贤良方正,鞠躬尽瘁。”
周保定被说得更加不安,只得不住道“不敢当,不敢当。”
元蕙上前几步,悠悠叹息一声,叫周保定更是摸不着头脑。只见她一双眼眸中写满遗憾,摇了摇头:“只是,真是可惜了。”
“微臣斗胆问公主,可惜什么?”
元蕙微微颔首,对着周保定露出端正的笑意:“左右大人也上不了朝。这路一时半会也清理不好。不知本公主可有荣幸,邀请大人在醉仙楼中避寒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