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在乡下的这几天都睡得挺早的,奶奶给他们铺了两张床,陆以青一个人睡一张,沈洲和宋涸去年寒假就一起睡过了,这回也一样。
乡下的夜晚很宁静,只有大自然和动物的声音,此刻的雨声也属于白噪音,能令人身心放松。
还是那扇密不透风的窗户,窗帘遮得很严实。
沈洲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抓住宋涸的背。他几乎没有多余的指甲,只有伤口、坑洼和厚茧,并不光滑的甲尖同样能抓伤宋涸的背,留下一些不算深刻的红痕,不至于划破皮肤,也许过两天就能消失无踪。
他从未如此亲密地拥抱过谁,在遇见宋涸以前,沈洲在风里漂泊、在海里漂泊,根系颓萎,藤蔓也扑空,只等到耗尽周身的养分就枯竭,也曾自以为落地了一片绿洲,但那里荒芜又贫瘠。
然后他抓住了宋涸,也被宋涸抓住。扎根的感觉很好,这一小片绿洲生机勃勃,且正在下雨,土壤湿润,永不干涸。
他相信这片绿洲将来会更加广阔,应当长出更为壮观的参天大树。
“嘶……”
肩膀上猛地一痛,将他的思绪扯回。沈洲揪住宋涸的头发,压着音量骂道:“你他妈属狗的吗?又咬我。”
宋涸松开嘴仰起头,喘了口气,问他:“在想什么?”
沈洲刚要张嘴回答,声音哽在喉咙里,突然弓起背:“你怎么突然……慢、慢点,疼……”
宋涸不依不饶地问他:“在想什么?”
“想你想你……兔崽子,在想你怎么这么高这么帅,行了吧……别弄脏床单!”
外面的雨丝毫没有要停的迹象,噼里啪啦地落在屋顶上。
沈洲喜欢海汀的雨,跟别处的不太一样。海汀不是什么大都市,也不算穷乡僻壤,这里有山有海,雨的味道无比清新,可能有一点泥土夹杂海水的气息,像这座小县城本身,闻过就忘不了。
他现在很想抽一支烟,但是宋涸还醒着,正靠在他身边。两个人坐在床上,雷声渐渐小了,雨还是很大,沈洲强撑着眼皮把剩了个结尾的稿子继续赶完。
——刚刚太着急了,一回屋把门关上就被宋涸扑倒了,这小子力气跟头牛一样,推都推不开,手机险些没给他摔地上。
今晚不知怎么,宋涸有些心神不宁的,现在也是,圈在他腰上的手紧得跟镣铐似的,疼都不说了,沈洲实在有些喘不上气。
他把稿子三下五除二赶完,放下手机,转头问宋涸:“你怎么了?感觉你不太对劲。”
手机屏幕的光还亮着,黑暗里幽幽地打在宋涸脸上。他的表情沮丧,那崎岖的微弱光亮令他看起来形容枯槁,模样如同思家的人凝望最后一轮月亮。
两个人挨得很近,沈洲闻到他身上的沐浴露香味,凉丝丝的,像冰融化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