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逃不走了。
他也不想逃走。
他喘了几口,感觉拉开冰箱都费劲。冷光灯让冒着冷气的冷藏室充满冷白,比他还高的冷藏间几乎空着,所有的只是四枚鸡蛋、两包速食乌冬面、两瓶牛奶、一小盒樱桃,整齐摆在最上层。
冷气扑面,他取下一瓶牛奶。玻璃瓶冰凉刺骨,他差点脱手。他反身靠在冰箱门上,食指勾住拉环,拉了两下,没拉动。
指头尖扣住拉环的样子有些熟悉,似乎什麽时候见过。不过记忆里那只手指光泽健康,不是他这种一根枯骨的样子。
那是多久之前?记不清,也许是他成日呆着乱想出来的。他握着牛奶瓶不知所措,要不找柄刀,拿刀尖把瓶口磕开?
门铃声响起来,他们住得挺偏僻,也没朋友,极少有人来,门铃基本是摆设。
铁男刚找到一柄尖头水果刀,回头看着铃声的方向发愣。他的角度看不见门,想了一下才明白。他挪动步子缓缓走过去,想着也许不等他走到,门外的人就会离开了吧。
好容易挪到玄关,门铃果然停了。铁男靠着墙大口喘着气,这几十米他已经觉得很累。回屋去吧,没人最好,被三井知道他见陌生人,他会不高兴。
刚回头,门铃又响起来,叮铃铃机械地叫唤。铁男叹了口气,扶着墙壁走到门口,他没穿拖鞋,丝绸的宽松长裤盖住大半白袜子。
“是谁?”声音嘶哑,他借着肩膀的力量往下压门把手,推开三寸宽的门缝。
门口是个年轻人,举着不知什麽,见开门,笑着匆忙说些推销的话,産品好用现在打折之类。这推销员来回按了好多家门铃,终于有一家开门的,他得寸进尺,把门彻底拉开。
然后便愣在那里,门里的男人,白得透青的皮勉强裹出个人形,几百年没吃饭的吸血鬼一样,枯瘦得就是一把骷髅架子,手里攥着把反光的窄刃钢刀。
“对……对……对不起!”推销员一溜烟跑了。
剩铁男在那里,走回去还挺远,他贴着玄关墙壁渐渐滑坐到纯白地砖上。
身体矮下来,刚好落到阳光之下,他赶紧擡手盖住眼睛,太亮了,刺得眼睛疼。
外面不知什麽鸟叽叽喳喳叫得活泼,阳光热乎乎烤他,空气里没有消毒水味,有些尘土味道,他深深吸了一口,眷恋地往外门挪动些。
“外面多好,走吧铁男,到外面去。”
说话的人是桐生。
铁男摇头,那个名为“不”的音节堵在喉咙说不出来。外面或者家,他有的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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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男,走吧,只要离开这里。外面广阔天地,你不记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