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宫占霞殿是太子寝宫,与他在宫外的居所不同,占霞殿布置简朴,更符合众人交口称赞的贤德太子居所。
可如今的占霞殿外围满士兵,太子被迫坐在椅子上,咬牙切齿地看着郦倦的亲兵将占霞宫上上下下搜了个遍。
“本王也是奉了蜀君之命搜查,还望太子殿下谅解。”郦倦坐在大殿正中,靠在椅背上,啜饮热茶,“毕竟,叛臣苏氏与太子交往甚密,好好查查才好还殿下一个清白。”
蜀君的病忽然大好,竟还夙兴夜寐纠查国务,挑出太子监国时的各种错处,借了不少由头革职了一批与太子交往甚密的大臣。
连素日不问朝政的世子郦倦,今日更是亲自检举大臣苏静多年敛财,搜刮民脂民膏,甚至私自铸造兵器,意图谋反。而这苏静,与太子可从来都是形影不离。
这才有了现在郦倦带兵搜宫的一幕。
太子费心筹谋布局多年,势力盘根错节枝繁叶茂的一棵大树,就这样被蜀君和郦倦砍得七零八落。
“郦倦,你别得意。你以为你就赢了吗,那老头不过是把你当条狗,你倒上赶着汪汪叫!”太子双目赤红地盯着郦倦,“他日,你……”
“太子等什么他日呢?”郦倦悠悠举起手中的兵符,冷笑道“你等着骆听寒为你偷出兵符的他日吗?妄想!”
太子见到郦倦手中的兵符,登时脸色大变。
为什么郦倦手中还会有兵符?难道,骆听寒给他的兵符是假的?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郦倦和骆听寒联手用假兵符将他手中的大燕赔款骗出来。
“郦倦,你用假……”太子现在是真正的气急败坏,赔了夫人又折兵。
等等,太子忽然反应过来什么,方才郦倦说的是,自己在等着骆听寒为他偷出兵符,这话没由来得古怪——说得好像他是吃骆听寒软饭的小白脸。
如果郦倦与骆听寒联手做了假兵符,他怎么会说这种话。按照郦倦这种阴暗的性格,他定会制造机会让自己在众目睽睽下拿出假兵符,趁机治自己一个伪造兵符的罪名,怎么会现在捅破真相?
不对劲。就算郦倦大发慈悲,不想置他于死地,现在也该是洋洋得意地奚落自己,有眼无珠,得了个假兵符。
可现在,太子仔细打量起郦倦的脸色,眼下青黑,整张脸上更无半点喜色,反倒隐隐带着点哀怨,像是发现自己的丈夫偷偷私养外室,伤心欲绝却又无可奈何,不敢骂花心丈夫只敢折磨可怜外室的豪门弃妇。
太子收回了自己清理桌面,勃然大怒的冲动。这太不体面了。他现在有个更好的报复手段。
他现在是失势了,不好过了,但他也不能让郦倦好过。
“我说呢,世子今日怎么气冲冲地就来了。”现在反倒是太子不紧不慢地端起是茶水,吹散杯中热气。
“原来是家宅不宁。”
“不劳太子挂心。”郦倦的声音不辨喜怒,只是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瓷制的茶杯底座轻轻磕在檀木桌面上,发出来不轻不重的声响,他轻轻摇摇头“蜀君让太子好好闭门思过三个月,如今看来,还是太短。”
眼见郦倦要抬脚离开,太子本想恶狠狠地痛骂郦倦“你这个路边的野狗,也配指使本宫?”
但他一张口,福至心灵,忽然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你关得了人,还能关得住心么?”
眼看着郦倦本挺直的脊梁却因这句话微微弯了一截,太子笑得异常开怀。
这句话看似轻如烟尘,对郦倦却如釜底抽薪。
郦倦回府后直接去了东苑。
可真到了东苑院中,他却在室外徘徊,迟迟不推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