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张晓亚以后她知难而退了。哪曾想纪令闻又哼笑一声,说:“恐怕不行,我喜欢制造一些噪音。”
张晓亚张了张嘴,陡然撞上那双焦茶色的眼睛,在一片光影中,顷刻间就被女孩身上带有的气势覆盖,不知道怎么反驳,索性闭嘴上床躺着了。
纪令闻绕过床位去关窗。
窗户的防护网通电,自从跟游骋度过惊险一夜,已经重新加固。冷空气灌进来,吹得人清醒了几分。
悬挂在半空的心脏,被枷锁紧紧锁住,散发着阴森的微光,以一种超然的姿态俯视地面上的人们,而其他人浑然不觉,纪令闻试验过无数次,这诡异的景象只有她能看到。
纪令闻用力扯动窗帘,直到它完全密不透风,紧紧覆盖窗户。
后半夜,待听到均匀的呼吸声,纪令闻起身往后招了招手,安柏和李宝嘉便蹑手蹑脚地溜出寝室,聚集在盥洗室。
她们特意用笔记本纸张均匀铺展到副窗,确保外面无法窥视到一丝一毫。
寂静两秒,安柏忽然小声问:“今天是几号?”
“12月23日。”李宝嘉回答。
以往日光节会进行到很晚,但今年却没大办,不难推测出,社区内部有什么大动作。如果纪令闻几人没能把张晓亚弄出去,就会像之前那些给张晓亚开门的同事一样,受到惩治。
惩治的具体事项是什么?热量被摄取。
纪令闻在这股恐慌中镇定下来,她从笔记本上撕掉一页纸,按在洗手台边沿,写下两个字眼:张晓亚,寝室。
一个箭头将张晓亚和寝室链接起来。
“据经验可知,张晓亚是我们寝室的成员,这里有她个人的用品,比如床垫。在休息时间,她就会在寝室附近活动。但这次,却直接出现在了寝室。”纪令闻的声音依然毫无起伏,带着清晰的咬字。
很明显,没有规律可言。
安柏打了个寒颤,瑟缩着脖子不吭声。
纪令闻在箭头两端框选起来,继续说:“鉴于此,张晓亚无疑会非常宝贝她那张床垫。可能床板硬度不是重点,返回寝室也非主因,兴许丢掉床垫,就能消除张晓亚的潜在隐患。”
先前无论是敲门还是熄灯,都表示张晓亚想回到寝室,如果张晓亚还是真正的人类,就不会这么折腾。
相较于一开始,纪令闻现在不怎么当回事了,遇到问题就去解决。
有了初步判断,三人立刻动身。
因为用不了多久纪令闻就要去上早班,到时候张晓亚醒来就不好办了。三人首先去检查那张床垫,一旦发现有什么不对,多半就能对上号了。
安柏和李宝嘉对张晓亚最为熟悉,在纪令闻来之前,住在寝室里的只有她们三个。张晓亚之前是从来不加床垫的,她说那样太软了对脊椎不好。
社区大部分人喜欢睡硬床板,一部分是习惯,在更早点到时候,别说床垫了,能有个安身睡觉的地方就很好了。
“翻的时候别吵醒她。”
纪令闻轻声,“毕竟,她很宝贝那张床垫。”
李宝嘉爽快应下就开始爬梯子,用指甲刀在床垫边角划开一个小口。安柏却倒吸一口冷气,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脸色发白,战战兢兢地挪到纪令闻身边。
“张晓亚的睡姿很奇怪,她是趴着睡的,头也闷在枕头里。”
二进宫的这个张晓亚,不符合人体正常生理弯曲。纪令闻并不意外,意外的是她还自备床垫。
屋子里一时间只有梯子吱呀和呼吸的细微声音,约摸过了五六分钟,李宝嘉那边果然发出一声压抑呼叫:“床垫里很多头发!”
李宝嘉取出一小撮发丝,正要下梯。
安柏哆哆嗦嗦扶住梯子协助,却不慎滑手,导致李宝嘉一脚踩空落地,腰肯定摔得不轻。显然安柏由于太害怕而让那撮头发散落一地。
恰在这时,张晓亚的床有了响动,纪令闻趁机迅速捡起地上的头发,皮肤接触到头发,上面不正常的黏腻触感让她不禁联想到不好的事情。
床垫的填充物大概率是,张晓亚本人。
李宝嘉疼得嘶了一声,然后安柏赶紧把她架到床边,上铺的人只是翻了个身,就再无动静。
二人都怛然失色,有些惊惶无措地看向纪令闻。
纪令闻找个密封袋将那撮头发放进去,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室友,只能说:“先抹点红花油,消肿。”
如果严重受伤是要去医务室的,轻微伤尚可以忍受,但伤到腰就很难活动了,这意味着李宝嘉要在宿舍静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