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和脸颊被冻得通红,可双眸却亮闪闪的,整个人的气色越发好了,好到如一抹骄阳,让人不敢直视。没了他,她过得很不错。可他却日日难眠,担惊受怕。怕她路上遇到危险,怕她突然改了主意,不来京城,更怕怕她遇上比他更好看的人。尤其想到那夜旖旎过后,她转身便将他抛下,心底更是一阵阵怒与怨。苏棠皱了皱眉,只觉有人在盯着她,不觉朝道旁看去,一眼便看见那儿停靠的马车,以及马车轿窗的人。郁殊。他的脸色一如既往的苍白,只有眼眶充斥着红,正死死凝着她,满眼的……幽怨?苏棠一顿,想到怎么说来二人也曾……春风一度,刚要颔首。郁殊却转开双眸,再不看她,只做不识。而后又觉得不过瘾,将轿帘用力落下,重重吐出一口气,抿唇安静等待着。可等来等去,外面除却百姓的熙攘嘈杂之声,再无其他。良久,郁殊再次掀开轿帘,城门口车水马龙,哪里还有苏棠的身影?!……陆子洵和陈凌二人,一人在掌管财政的户部为官,一人在商路四通八达的江南,二人政见上虽有不同,但朝堂上没少来往,此番相送也是友人私别。待看着陈凌一众驾马车离去,他方才转身,准备回府。却在转身时一怔,一道酡红色身影在远处安静走着。今日虽天寒,日头却很是灿烂,可女子唇角的笑却比阳光还要晶亮逼人。像幻觉。陆子洵忍不住眨了眨眼。一辆马车停下,挡住了他的视线,等到马车离去,女子似是上了马车,身影也一同消失了。陆子洵不觉朝前追了两步。那身影……是苏棠吧?郁殊回到王府,心底仍是止不住的怒火与委屈。明明主动的人是她,将他哄骗上榻的人也是她,连夜离开、将他弃了的人更是她!如今连句好话、好脸色都不给他的人还是她!郁殊下了马车便径自朝书房走去,只穿着帛屐的赤足冻得冰冷,散乱的发伴着绯色大氅在身后翻飞着。“王爷!”张管家战战兢兢站在身后,唤住满是怒火的男子。郁殊容色紧绷,勉强顿了脚步。张管家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小声道:“太后还在正厅等着您呢。”太后?郁殊蹙眉,继而想到他离开王府前,秦若依似乎便来了,送来了兵权,还说了何事?是了,要他放过秦家。“该查的查,该杀的杀。”郁殊不耐放下这句话,便要继续朝书房而去。“阿殊!”身后,女子仓皇唤着他的名字,脚步跌跌撞撞朝他跑了过来,“阿殊,爹做了错事,可他终是我爹,你看在你我往日情分上,便放过他这一次。”秦若依伸手,想要抓着他的手臂:“我保证再无下……”声音戛然而止。郁殊几乎立刻后退半步,避开了她的碰触。秦若依怔住,纤长羸弱的手指僵在半空,指尖被冻的通红。郁殊眉心紧皱,不耐烦的看向眼前人,心底积攒的怒火几乎全经双眸散了出来,如隆冬屋檐下冻住的锋利的冰柱,直直戳到人的身上,一戳一个血窟窿。秦若依不由自主后退半步,脸上被罩住的薄纱上,满眼的惊惧,手不觉垂落下来。这一刻,她只觉自己全数的自尊、骄傲,被郁殊的目光打的七零八落。就像回到他“疯”了的那夜,锋利的匕首在脸上划出一道道血痕。这个……如魔鬼一般的男子。看着她眼底的惧怕,郁殊越发不耐收回目光,如视无物般越过她回了书房。书房内,地龙烘染的热浪翻涌而来,顷刻间在他的长睫上凝了几滴细小的水珠,冻得苍白的足沾了热气,又泛着细痒。郁殊坐在案几后,神色晦涩难明,好一会儿拿过一旁凉透的茶喝了一口:“高卫!”高卫忙快步走了进来。郁殊道:“暗卫呢?”高卫不解,而后才反应过来,王爷说的大抵是暗中护送苏姑娘的人:“暗卫之前回来过,只说苏姑娘回了城郊的小院,便又回去了。”回了那小院。郁殊闻言,心底又闷了一口气提不上来、咽不下去。她倒是悠闲的紧。可心里气归气,却又忍不住去打探她的消息。暗卫几乎每隔一个时辰便跑一趟。“苏姑娘在收拾院子。”“苏姑娘正用着午膳。”“苏姑娘午后小憩了片刻。”郁殊听着,却是越听脸色越发难看。直到未时,高卫快步走了进来:“苏姑娘好生打扮了一番,出门了。”郁殊从座位站起身,呼吸不觉一紧,心口剧烈跳动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