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皮肤细腻红润了许多,泛着细小的透明的绒毛,似是柔软至极。感觉到身侧的动静,苏棠侧身睁开双眸,一眼便对上郁殊夹杂着冷静与懊恼的眸子。苏棠凝眉。还未等她反应,郁殊已经飞快起身,逃离了床榻。身上的衣裳边角仍有些潮湿,他诧异垂眸看了一眼,立即望见地上昨夜扯下的布巾,不由伸手触了触眉心。——昨日包扎好的布巾,被扯了下来。“蠢钝至极……”郁殊低声呢喃,眼中清冷一片。苏棠凝眉,披上外裳便要如前几日一般,只当未见,起身便朝外面走去。长发微散,人慵懒如一只晨时初醒的猫。郁殊怔怔盯着她,下刻突然伸手将她拉住:“你就这般披散着头发出去,让旁人都看见?”话落,未等反应,手已从袖口掏出那根红玉钗,信手绾起她披散在身后的发,以红玉钗簪在头顶,脸畔一缕碎发轻飘飘落下,打碎了落在她脸颊的晨光,在她耳畔微微摇晃着,而后静止不动。郁殊的手,也随着那碎发逐渐停下,望着苏棠头上的发髻,容色怔忡……满屋子静的根针落地都能听得真真切切。郁殊仍盯着苏棠的发髻,如丝绸一般的青丝中,坠着如血滴一般晶莹剔透的红玉石,轻轻摇晃着。直到窗外阵阵打铁声传来,郁殊幡然回神,身子僵硬如铁,懊恼于方才几乎下意识拉住她的动作,却又止不住一遍遍回念着长发划过指间时的柔腻酥麻。苏棠不过轻怔片刻,看着他眼中的懊恼与倨傲,不以为意的笑了下:“多谢王爷。”话落,人已脚步如常走了出去。她心底明了,眼前人是郁殊,是那个不喜欢她的郁殊。身后,郁殊盯着她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沉默的疏离。可她对另一个“他”,却几乎每每都是无声的纵容。郁殊的脸色陡然阴沉下来,胸口如压着一块巨石,呼吸都变得沉闷。下刻猛地朝外走去。……今日的天色阴沉沉的,远处大漠隐隐泛着昏黄。这几日怕是要有一场沙暴。不过,在固永镇待久了,苏棠倒是见过几场沙暴,心态却也平和。只是生意比往日要少了许多。打开酒馆大门,一阵风来,便卷入些风沙,苏棠戴上帷帽,擦拭着桌面。也是在此刻,郁殊从楼梯口走了下来,早已换上一袭广袖绯衣的他大步流星朝门口走去,目光未曾多看,容色阴沉走处酒馆。苏棠仍擦拭着桌椅,容色如常。“你那阿弟走了?”易齐从后院走了出来,打着哈欠问道。苏棠头也未抬:“他不是我阿弟。”“我瞧着也不像,”易齐嘀咕一声,下刻眼睛晶亮,凑到她跟前,“难不成真是你老相好?让你一年多前心如死灰跑到大漠来的那人?”苏棠擦拭桌椅的手一顿,下刻将麻布塞到他手中:“我同他没有任何干系。”易齐捏了捏麻布:“说话这般难听,肯定伤得不轻。”苏棠睨他一眼:“我以往说错了。”“什么?”“以前我说,若哪日你死了,定是死于嗜酒,我说错了,”苏棠笑了下,“若你死了,定是死在不积口德上。”易齐沉寂半晌,最终默默闭了口。不过有句话易齐也许说对了。郁殊走了。接连三日未曾出现。便是客栈四周的侍卫,都消失不见。苏棠并未觉到诧异,反倒觉得本该如此。郁殊是骄傲的,她对他视而不见,他肯在她这儿留下才是见鬼了。这日,过了午时,酒馆内只有三两酒客,易齐被苏棠打发到市集买菜面去了,毕竟不知沙暴何时来袭,多备些准没错。约莫未时,酒馆内来了一伙人。为首的穿着驼色的厚重毡服,留着络腮胡子,人生的不算高大,却很是雄壮,黝黑的脸上有一道刀疤,脸颊上两坨红,手里拿着一柄宽刀,瞧着便凶神恶煞。他的身后则跟着四五个小喽啰。此人名叫次旦,平日里不学无术,在固永镇及周遭收些打赏。虽进过几次大牢,但出来后便又耍横无礼。苏棠对这些人从来都不愿招惹,所幸这些人来,也不过拿两坛酒罢了。“老板娘今个儿生意不错啊!”次旦对苏棠挥了挥手里的宽刀,便走到酒架上拿了两坛酒,“老板娘记账上便是。”苏棠垂眸未曾多言,即便真的入账,也不见有人前来交钱。一切本相安无事。只是次旦出门时,易齐正巧走了进来。次旦一哼声:“易掌柜今个儿没喝醉?”易齐也只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