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殊皱眉,他不喜欢少年。越过他便要前行。“我叫李绍言,你呢?”少年却追上前来。他想上战场,可是兄长不让,方才听闻军中来了个打仗很厉害的王爷,这才走了过来。李绍言?郁殊蹙眉,而后想起来,李止戈的幼弟,且……是当初苏棠未曾嫁给李止戈的条件。“你要吃糖吗?”李绍言见眼前男子低头,将手中纸包里的饴糖递了过去。郁殊看着那饴糖,顿了下,竟鬼使神差的伸手,捻起一颗放入口中。很甜,甜的腻人。很难吃。他却仍在含在口中化着,满齿的甜腻,喉咙被齁得一阵阵酸胀。郁殊仍将甜腻咽下,良久问道:“从哪儿买的?”“姐姐从固永镇的市集买的。”李绍言笑。郁殊蹙眉:“姐姐?”他不记得李止戈有姐妹。“并非亲姐啦,”李绍言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首,小声嘀咕,“若是能当我嫂子便更好了。”……果真如郁殊所说,万马阵列在边关,声势浩荡,长矛齐挥,风声阵阵,搅弄的风沙都烈了几分。西狄何曾瞧着这般大的阵势,一阵骚乱后,决计先下手为强,当夜便携五千兵马偷袭大晋。大晋早已有应对之策,里外夹击,杀的西狄大军措手不及,短短十日,便派了使者前来求和。……西风渐弱,黄沙也都沉了下去,战事已缓。固永镇的市集又开始热闹起来了。郁殊孤身走在其中,没让任何人跟随。一身的绯衣袍服,墨发以一根发带松垮垮束在身后,几缕碎发被风吹到眼前。宽肩窄腰,颀长瘦削的身形,苍白毫无血色的双颊,还有……那如妖精一般微眯的双目,轻易吸引了周遭众人的目光。他很是缓慢地走在市集中,如同漫无目的的闲逛,偶尔转眸看一眼道路两旁。郁殊的脚步最终停在了一处角落,那里有一个裹着披巾的妇人,面前干净的白麻布上,放着整齐的饴糖。他拿起一纸包,手也是苍白的,而后将一颗饴糖放入口中。妇人从未见过如此美得张扬的男子,一时之间不觉多看了几眼。郁殊又要从袖口掏出银票,身后却突然钻来一阵酒味。他脸色一白,匆忙拿出素白绸缎掩住口鼻,抑制着肺腑的翻涌。只是下刻,他掩着口鼻的力道不觉松了些。喉咙一阵阵紧缩,几欲干呕出声,心口如被人拿着匕首一下一下剐着,手甚至在细微颤抖。他却再未掩鼻。那阵刺鼻的酒味下,还泛着淡淡的女子馨香。正如当初他卧于她膝盖时,嗅到的那股温软的味道;亦如为他上药、塞一口蜜饯在他口中时,拂过的淡香;更如那夜……她踮脚吻着他唇的味道。那馨香从他身后不远处飞快行过,酒味依旧刺鼻,女子馨香飞快消散。“你没事吧?”身前,妇人小心问道。郁殊陡然回神,扔下银票扭头朝馨香消失的方向看去。一个穿着一袭红衣,戴着帷幔,裹着红纱的女子,眨眼之间消失在人群中央。作者有话要说:“自由了一章”的宝宝,你要笑死我。我脑子里想的是一年多、一年多!酒馆门“砰”一声巨响,被用力合上,惊扰了正在打酒的人。众人朝门口看去。苏棠一身红衣,脸上裹着的红纱散落,后背抵着门口站在那儿,容色微白,呼吸急促,鼻头泛着淡淡的红,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易齐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难得正经了几分:“怎么了?”苏棠并未言语,只缓步走到柜台后,手撑着柜台,双眸怔忡。她看见郁殊了!绝非幻觉!那个穿着绯衣的身影,眉目绝艳的男子,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只身出现在这个淳朴的边陲小镇。他的脸色苍白的像个魅鬼,与周围的大漠格格不入,很是显眼。如此一来,前段日子她在市集上碰见的那辆马车、那些人马,也都有了解释。难怪她会觉得在马车旁驾马而行的人很是熟悉,那是高卫吧?可是……他怎会出现在此处?易齐看着柜台后魂不守舍的女子,转头将几个打完酒的宾客送出门去,而后走到柜台前,伸手将她头上的红纱扯了下来。苏棠惊了一跳,飞快后退半步。“大白日的见鬼了?”易齐睨着她,身上仍蒙了一层酒味,但不重,想来只喝了一点儿酒。苏棠看着易齐,她还真见鬼了。见到这世上她最不愿招惹的鬼。可转念又一想,如今西北战乱,郁殊来监军也并非全然不可能,若是……他只是来市集随意瞧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