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大病过去,除了人?瘦成皮包骨,精神?还算抖擞,解差们还给他取了个诨号,叫“谢神?猴”——
他这样都能活下来,当真是?神?仙显灵,又?因他瘦得像只猴,便这样唤他。
在这之后的一路,解差们都这样唤他。
到?了北地,他被分去采石场,采石场的犯人?与管事们也都这般唤他。
待混熟悉了,又?喊他“谢老弟”、“老谢”、“猴子”,渐渐的,几乎没人?知晓他的本名?。
但谢无陵从未忘记他的名?字。
他是?谢无陵。
没有他无法翻越的高山的谢无陵,须知少?时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的谢无陵,一定要与沈玉娇结为名?正?言顺夫妻的谢无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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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井里摸爬滚打起来的泥腿子,虽没什么?学识,却有一身与人?结交的好本事。
在采石场的次月,谢无陵便与管事混成兄弟,在每月一次的放风日时,得了一炷香的离队机会。
他也不好让兄弟为难,那一炷香的功夫,他拿着霍云章给他的那封信,一路朝燕王府狂奔,哪怕跑得心跳剧烈,血液t?冲头,双耳都发出轰鸣,也不曾慢下脚步。
这是?他当下,唯一出头的机会。
他不可能一辈子在采石场服役,蹉跎至死?,由着裴守真那伪君子和他的娇娇白头到?老。
老天虽给了他前半生?无尽磋磨,却也给了他一份气运。
那封信交给燕王府门?房的第七日,燕王的亲卫长来到?了采石场,看?着破衣烂衫、搬着石头浑身臭汗的谢无陵,神?色肃穆:“王爷要见你。”
去王府的路上,途径一件成衣铺,谢无陵一眼瞧中铺子里一套绯红圆领缺胯袍。
他问?亲卫长借钱,买下了那套袍。
亲卫长不解:“待会儿到?了王府,府里自会给你备上热水与新袍,你何必自己破费?”
谢无陵将那红袍仔细放好,露出一口白牙笑:“我媳妇说了,我穿红袍最好看?。既是?去见王爷,定要穿得精神?些。”
亲卫长见他脸上虽脏,却掩不住高鼻深目的俊朗轮廓,不以为然地想,燕王选才一向只看?本事,脸生?得再?好也没用,王爷虽一生?未娶,却也不是?那等好龙阳的断袖。
然而?当梳洗洁净,一袭红袍的谢无陵出现在燕王司马奕面前,那被称为燕北煞神?的大将,罕见的失了神?。
一息,两息,三息……
书房里的空气好似凝住般,亲卫长粗略数着,燕王起码盯着谢无陵的脸瞧了有三十息!
是?,这小子洗干净后的确长得不错,但……这是?个男人?啊!
亲卫长咳了声,提醒:“王爷,人?犯谢无陵已带到?。”
燕王才回过神?。
但目光还是?忍不住落向这年轻后生?的脸。
明明又?黑又?瘦,但却无端瞧出几分她的影子,还有那双眼。
那双眼,与他几乎如出一辙。
若他与静娘能修成正?果,他们的孩子应当就是?这副模样吧?
谢无陵也被燕王这长久的注视盯得浑不自在。
他觉得皇室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毛病,生?怕眼前这位燕王和那长公主一样,对他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那他干脆回采石场,找块石头撞死?好了。
未曾想燕王却如昭宁帝初见他一般,问?了他的年龄、籍贯、父母可安在。
问?清之后,燕王看?向他的目光正?常许多,但仍带着一份叫谢无陵和亲卫长都不理解的亲切。
燕王留他一道用了晚膳,问?过他在宁州与长安的作为,便将他留在燕王府,编入亲卫队。
从燕王房里出来时,谢无陵还不大放心,特地问?了亲卫长:“王爷他应当没那种?癖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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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卫长:“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