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官感动得眼泪汪汪:“陛下,您可真是天下第一号痴情人啊!”
郦黎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觉得这人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家属生病了,陪床不是应该的吗?
但他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不止是家属和医生,还是君主。
在旁人眼中,这样一个有人情味、重感情的君王,悠悠青史几千载,也是极为罕见的。
“我算是知道,为何主公对您如此死心塌地了。”副官感叹了一句,然后立马撸起袖子,亲自帮郦黎搬家具。
郦黎喝了一碗稀粥下去,但没用勺子。因为这场手术几乎横跨了一整个白天,他现在别说拿勺子了,端碗都有些吃力,手腕的肌肉酸胀难忍,稍微不注意控制就会止不住地颤抖。
副官和安竹都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安竹心疼得要死,立马要去叫医师来做针灸,可惜被郦黎拒绝了。
他连吃饭都是见缝插针,根本没时间搞这些慢悠悠的诊疗康复。
副官则暗暗把这些都记在了心里,决定等之后去找一趟若雪先生,叫他们这些文化人写个传奇故事,替陛下和主公宣传一波。
——为臣者,最担心帝王狡兔死走狗烹。
但像陛下这样的深情之人,想必就算是以后对待他们这些普通下属,也一定会顾念旧情的!
囫囵吃完饭,郦黎又第一时间去查看了霍琮的情况。
虽然还在昏睡当中,不过霍琮的呼吸心跳基本都平稳下来了,他给霍琮把了一会儿脉,稍微放下心来,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回头继续处理正事。
“边关那边,最近可有情报消息递过来?”
副官立刻收敛起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严肃道:“没有,季英侠那小子也不知道最近在暗搓搓搞什么名堂……咳,臣的意思是说,除了咱们自己派出去的探马,目前各方没有任何匈奴的具体消息。”
“怎么,匈奴还能原地消失不成?”郦黎拧起眉毛,“有人在隐瞒消息?”
“也不一定,”副官猜测道,“如今京城那边的情报很难传递过来了,也有可能他并不清楚陛下的动向,所以直接把消息传给了兵部。”
副官说的有一定的道理,但郦黎直觉季默的决定不会那么简单。
“你可知道,霍琮之前对他有什么安排吗?”他忽然想起来,自己都忘了问霍琮本人。
季默就算后来效忠于他,也一直是和霍琮保持着密切联络,上次兵部尚书走。私军饷的事情就是霍琮派他去查的。
“这臣哪知道啊陛下,”副官唉声叹气,还带着几分酸溜溜的味道,“那姓季的死人脸就是好命,主公对他委以重任,陛下也对他看重,不知道上辈子修来的什么福分,啧。”
郦黎:“…………”
他还以为只有自己手底下这帮大臣喜欢互相弹劾,原来霍琮这边的职场环境也差不多啊。
“那咱们这边的探子,有没有探到什么?”
他果断选择跳过了这个话题。
“五十里开外,有匈奴前哨出没。”副官道,“这是半日前传来的消息。”
“五十里……”
郦黎点了点头,面不改色道:“摸清楚大概多少人了吗?”
“这个还没有,探马是在一处河谷上游发现他们的,不敢再深入了,怕被发现。”
“河谷上游?”
郦黎一怔,说:“把地图拿来,我看看。”
他记得霍琮跟他说过,濮阳城附近有且仅有一处河谷,上游开阔平坦,下游人称“鬼哭崖”,只有一条前朝修建的古栈道可供人通过。
罕有人知道这条路,就算知道,也不敢走,因为栈道一侧就是滚滚大河,春季汛期,一旦坠入河中,基本是十死无生。
相比之下,从上游出发的另一条路虽然绕远了些,但平坦好走,郦黎进攻濮阳城走的就是这条路。
匈奴这是打算奇袭,还是光明正大地攻城?
郦黎闭上眼睛,回忆起脑海中关于匈奴二王子的情报。
霍琮和他分析过这个人,说他特别喜欢中原兵书,尤其钟爱三十六计,老单于还曾专门为他请过一位汉人老师——相比起并不怎么受重视的老大,可以说从一开始,老单于就是把这个二儿子当做继承人在培养。
老单于死后的这几个月内,匈奴内部的斗争已经渐趋白热化,这次战役对于他们来说,一定是个关键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