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里头挤满了人,没来的不光是刘景浊与龙丘棠溪,还有去了南边儿剑州的姬寒蝉跟袁哞。
其实青白客栈这么些年,没少管不平事的。小事就是在山上的小辈出面,稍微大点儿的事情,就是大人出面了。
前些年,海外修士在图门山寻衅,那位蓝山主实在是没法子,便亲自走了一趟青椋山,结果曹风让他去客栈住一晚上。当时他以为青椋山不愿意管,可心灰意冷之时,刚刚破境的梧丘走了出来,跟着去了一趟瘦篙洲。
梧丘是客栈掌柜,有事儿得她管。
此时一张桌子,白小豆姜柚,还有楚廉袁塑成刑寒藻。隔壁桌坐着梧丘虞河,赵长生潭涂跟流泱。
流泱便问了句:“袁塑成,你那小徒弟跟寒蝉出去半个月了吧?还不回来?”
梧丘也说道:“是啊!赶不上吃饭了。”
袁塑成只是笑着说道:“还能把他饿到?”
姜柚拉着刑寒藻的手,问道:“陶茶跟夏檀烟都回青鸾洲过年了,你咋不去束柳国瞧瞧?之前不是隔几年就要回去瞧瞧吗?”
之前刑寒藻每隔几年都要回去一趟束柳国,也没别的事儿,就是喝顿酒。
刑寒藻摆手道:“家早就变成青椋山了,以前想回去,是因为有两个小时候一块儿长大的朋友。现在……人都没了,回去也没有酒喝。”
此时不远处坐着的路阖笑了一声,叹道:“人嘛!都一样。我小时候就有两个光屁股一块儿长大的朋友,我最小但出远门最早。打我十岁起,我们每年除夕都要喝酒,即便没有下酒菜,只有一两酒,也要喝,年年如此。十四岁后,我就离开了家乡,其实没有多想家,但到了腊月,总是急得不行,就想回去跟他们喝酒。可是后来喝酒买得起菜了,酒却愈发寡淡了。记得有一年,我有要紧事,过年不在家,我就赶着腊月二十七回去了,想着喝一顿酒。结果岁数最大那个,到了黄昏时说了句去不了,寻常一天给三十文钱,这几天给三百文呢。”
青椋山上,儿时有朋友的人不多,大多都是比较凄惨的身世,于是众人都很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袁塑成也是一笑,道:“师父,我都没听说过你这点儿故事,接着说呗。”
路阖自嘲一笑,“神仙谈什么凡人事,你们又不知道凡人苦。”
这个苦,当然不是衣食住行的苦。
但此时刘景浊走了进来,笑着说了句:“说说呗。”
路阖这才点头,呢喃道:“其实啊!那年之前,他也忙,但每次我都会强拉着他去喝酒,骂他赚那点儿钱作甚?老子几万里路回来找你喝酒的!但那年,他嘴里哈着白雾,笑着说得挣钱,我也笑了笑,说好,日子很长,来年再聚嘛!”
说是日子很长,但其实睁眼一年闭眼一年,风沙入眼便是十数年。
刘景浊笑了笑,呢喃道:“都一样,儿时放炮长大喝酒,怕的不是没烟花没酒水,怕的是没人。”
什么叫没年味儿?摆三瓶陈年老酒,做一桌子珍馐美味,有一群人围着。散场之后剩下半桌子菜,两壶半酒立的板正,长凳我独坐。
莫说不尽兴,只怨今夕好酒、不似儿时能解忧。
好在今日客栈,人挤人。
不多久后,龙丘棠溪牵着个小姑娘进来了。
这么多人,小姑娘面色极其紧张,想躲起来,却又怕被人小看。
还是曹大首席抿了一口酒,呢喃道:“得,又多了个小祖宗。”
楚醒醒欲哭无泪,我这辈分儿啊!爹你生我这么早干嘛啊?
可是转念一想,生的晚了好像也没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