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相晚些时间回到府里的时候,就见到了两位太医,此时景相的家人们也都返回,比魏家略晚些,现在全家团聚,但仍不改在岭南时的清廉作派。这猛地来了两名太医,景夫人都有些为难,不知道将人安置在何处合适,而且这两位太医说是奉旨前来,就更让朴实的景夫人难做了。景相听完两名太医所说,轻轻地叹息一声:“本相知晓了,夫人,将两位太医就安置在我们的院子里吧,收拾两间房出来,再挑几个伶俐的下人送过去。”宫太医看景相瘦了这一圈,担忧道:“相爷,下官看过相爷的诊案了,只怕是……”看他二人欲言又止,景泰说道:“我都这个样子了,没什么不能讲的,但说无妨。”“只怕是消渴症。”丁太医断然道:“我们光看诊案便有如此推断,但还想问问相爷,最近是否渴多饮、口干舌燥、尿频量多?”见景泰点头,丁太医道声得罪,便请他伸出舌头,看完后低语道:“舌质红、少津、苔薄黄、脉洪数。”“相爷最近消瘦了不少,是否有用膳过后不久便觉得饿的感觉?大便干结?”宫太医说完,就见到景泰的脸色微变,知道自己说中了。两位太医交换眼神,心中均有不好的预感,这些特点分开来看,都能对应到不同的症状。但若是放在一起,就只有一个说法了。毕竟是陛下让他们来的,宫太医为了保险,又说道:“相爷可有头晕、腰酸腿痛之感?”景泰面露忧色,终叹息道:“的确如此,已经半年多了,持续了很长时间。”“不过本相在岭南时就有些类似的症状,所以照例抓抓药吃,没料到并没有越吃越好,所以二位太医觉得本相是何症?”“相爷,您恐怕是……消渴症。”丁太医叹息道:“您的症状分开来看,分别可以断到不同的症,但消渴症常采用上、中、下三消进行辨证。”“上消常属于肺热津伤,患者特别容易出现烦渴多饮、口干舌燥、尿频量多,诊断时会发现患者舌质红、少津、苔薄黄、脉洪数。”“中消常属于胃热炽盛,患者经常吃完东西没多久就会产生饿的感觉,出现多食易饥、形体消瘦、大便干结,诊断时发现患者舌苔黄、干,脉滑数。”“下消常属于肾虚精亏,患者主要症状是尿频、尿量多、尿甜、口干、头晕、腰腿酸痛等,诊断时发现患者舌质红、少津、脉细数。”宫太医也说道:“的确如此,其实若有三多一少的症状,基本就可以断定是消渴症。”“多尿、多饮、多食,此为三多,但体重减少,此为一少,不瞒相爷,此症无药可治,只能定期检查,服药控制,保持合理的生活方式。”“以后要多运动,吃食上更是要当心,”宫太医说道:“下官与丁太医会尽还为相爷准备汤药方子,另外日常饮食的注意事项,我等也会悉数更出来,以后必定要谨慎了。”景泰知晓自己这症状虽不会致死,但也好不了,这辈子都将与汤药为生。他心中也有些怅然:“想不到以后就是如此了。”“口腹之欲是不能放开了,景相,为了您的身体着想,务必要听从医嘱。”宫太医语重心长道:“其余事情都不重要。”景泰一颌首:“的确如此,那就劳烦二位操心。”两名太医一人负责写汤药,一人负责写饮食注意事项,完成后再三交代才回宫禀告。和晓景泰得的是消渴症,端木崇先是松了一口气,尔后问道:“药方可有效?”“陛下,臣给景相开的是如今最安全的方子,待相爷服用过一段时间,臣等会根据相爷的情况做出调整,或许会换其它方子,但都只能维持不复发,不可根治!”“罢了,既是消渴症也无可奈何,能够不伤及性命就极好。”端木崇也有些自我安慰的意思:“景相之安危也涉及江山社稷的稳固,不得有失,你二人好生看顾。”“臣遵旨!”景相夜间就开始喝汤药,说来也怪,这些天一直觉得不舒服,或许是找到症结的原因,身体一下子轻快许多,头一次睡了个好觉。第二日朝会之上,景相一改之前的疲态,整个人好像焕然一新,凌不语见着都觉得新奇。景相病秧秧的样子一下子翻过篇,今日例行解决了一些紧要的政务,而留在最后探讨的果然是南兴与玉林两朝来使的事情——也要召两朝使臣进殿觐见。“宣两朝使臣觐见!”方公公一摆手,尖利的嗓声在紫宸殿外响起。两朝的使臣团一左一右迈入殿中,南兴在左,玉林在后,两帮人像说好的一样,分别穿着不同颜色的衣服,左为深蓝,右为黑色,泾渭分明!“南兴世子秦左见过元昌陛下!”“玉林礼部侍郎向天见过元昌陛下!”两人率众行礼,一看就是提前学过元昌的礼仪,倒让文武百官挑不出错处。凌不语看向这两帮人马,果然和自己想象中的一样,岛国上的人嘛看着就像圈在一个壳里,脸上是客气恭敬的笑容,腰却挺得很直,眼神里藏着太多东西。这就是活了两辈子最大的不同,他能一眼看出这些人的表象,他们这个时候过来,不知道藏着多少算盘,凌不语默然挑眉——等着瞧。“南兴世子秦左,父亲是南兴陛下的幼弟——成王,可是如此?”端木崇说完,那秦左好像吓了一跳:“陛下知晓家父?”“只是听说,并未有缘相见。”端木崇看向另一位:“如果朕没有猜错,向侍郎的父亲是玉林丞相向鼎,是与不是?”向天忙说道:“正是,陛下果然对南兴、玉林两朝的底细如数家珍。”这话听上去怎么怪怪的,听着反正不像是好话,就像在指责元昌皇帝提前对他们摸了底,显得元昌有多小人行径一般,听着这话,元昌的文武百官内心都有些微妙。:()一品媒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