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灵徽薄背伏得更深,焦急磕头道:“陛下,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担心陛下。”
沈黛末倏尔一笑,她半蹲下身,将孟灵徽扶了起来。
孟灵徽已经急得眼含泪光,鬓边的流苏发钗也跟着滑坠,沈黛末顺势伸手将她的流苏发钗扶正,摇摇晃晃的流苏轻轻拍打着孟灵徽苍白的脸颊,拂过她怔然的眉眼。
“……陛下。”孟灵徽抿住唇,难为情地垂下眼帘。沈黛末笑着松开手,站到窗台边,窗外的菡萏池内的莲花已经谢了,留下满地枯杆。
“灵徽,你是朕最信任的人,朕自然明白你并非替她们说情,朕只是一时情急。罢了,近来凌霜因为筹备封后大典一事累病了,她随她母亲,身体不好,但大典还要继续,所以朕准备让你接替凌霜。”
孟灵徽的复杂心事还未来得及消化,就被沈黛末这一席话震得僵在原地。
“陛下,微臣才疏学浅,礼仪不精,无法筹备如此郑重的封后大典。”她急忙拒绝。
可沈黛末却一下扶住了她的双肩,笑容十分温柔,眸光中映着她的倒影:“灵徽,这些人里面,我只信任你了。”
“微臣……微臣领命。”
孟灵徽咬着颤抖地嘴唇,硬挤出来的笑容,比哭还要破碎。
如果说丰凌霜体弱,那孟灵徽更是病西施,风一吹便倒了。
封后大典的仪式繁琐又复杂,极为耗费心力,累得孟灵徽走两步便开始咳嗽,人比从前更加憔悴。
“灵徽,怎么身子还是这么差?朕前些日子差人给你送的补品,你没服用?”
孟灵徽手拿绢帕捂着嘴,虚弱一笑,道:“那些补品太珍贵,微臣舍不得用。”
沈黛末无奈摇头,温声道:“一会儿朕让太医来给你诊治诊治。”
“谢陛下。”孟灵徽微微颔首福身,身上淡淡的清香拂过沈黛末的鼻尖。
“你我之间,客气什么,坐。”沈黛末亲自扶着她坐下。
孟灵徽受宠若惊,被她握住的手腕僵硬地像块木头,脸颊上更泛着淡淡的红潮,眸子潮湿如积水。
“这次来找我何事?”沈黛末在她对面坐下,问道。
“封后大典的流程和具体安排已经准备好了,微臣额拿给陛下过目,皇后须在册封前三日斋戒沐浴,册封当日,皇后从清宁殿出发……”
沈黛末一边饮茶一边听着她安排。
说完,孟灵徽问道:“陛下可觉得哪里有不足之处,微臣好改进。”
沈黛末淡笑着:“你做的很好,无需改进。即刻着人誊抄一份,拿去含凉殿给皇后过目。”
孟灵徽充盈的水眸溢出些诧异之色:“皇后现住含凉殿?”
“是啊。”
孟灵徽深深地阖了阖眼帘,仿佛受到了什么致命的冲击,脸上的笑容都快维持不住。
历朝历代,就连把皇帝迷得五迷三道,被称为祸国妖君的侍君,都没有一个能和皇帝同居一个寝宫的,何况还住了这么久。
“含凉殿乃陛下的寝宫,论理皇后应该住在清宁殿,纵然尚未行册封礼,不宜住进去,也应该另外找个宫殿入住才是……微臣并未指摘陛下,而是怕这个特殊时节,言官们又闹出事端,让、让皇后伤心。”
沈黛末毫不在意地笑着:“这些非议雁郎在寒山县时就没断过,自然受得住。我如今虽做了皇帝,但与他是结发夫妻,烟火气的日子过惯了,含凉殿和清宁殿隔得太远,实在不习惯,索性让他带着孩子都住在我的寝宫里。”
“那些言官们要骂就骂我好了,雁郎也是奉我之名,不该担这个骂名。”
孟灵徽握紧了拳头,暗暗深吸了一口气,病弱的笑容是自己都未意识到的扭曲:“陛下与皇后真是伉俪情深。”
“对呀!对呀!我们十几岁就成婚了,感情自然深厚。”沈黛末笑得眼睛都要没了。
“……”孟灵徽突然感觉头晕目眩:“陛下,微臣有些不舒服,先告退了。”
*
七日后,哪怕还有反对之声,甚至民间还有传言冷山雁是妖后。
但即便如此,封后大典依然如期举行。
冷山雁身着皇后的礼服,在含元殿上亲手接过沈黛末送上的后印,之后再命夫院内接受众命夫们的朝贺,正式成为皇后。
与此同时,一封弹劾鹤绥府府尹张齐芳强纳良民为侍的折子递到了御前。
沈黛末下令将张齐芳下狱,原本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就在张齐芳下狱之后,一名叫陈贺岭的官员弹劾张齐芳贪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