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就竖起左手大拇指:“一,就是指一个源头,其实就是触及、掌握某种超凡力量,并可以持续向上追根溯源。无论是哪一种、哪一类,只要持续上追,攀援终极,就符合这个‘一’,所以,‘源头’不是一个点,而是一条持续延伸、变动的线,一条最基本的动作脉络,是一棵参天大树不断生长的主干。”
何姗一时沉吟。
前排,井秀几乎就想扭头,认真去打量唐立的表情。
这样的说法,是有些玄虚了,可从一位高能中心主要负责人口中说出来,莫名就挺带范儿的有没有?
最终,井秀也没好意思回头,只是尝试从内后视镜里窥得部分。
但内后视镜主要是为朗金服务的,她难免还要伸头转颈,动作幅度太大,又惹来朗金严厉的目光。
井秀只好摆正坐姿,可没多久就又忍不住探头探脑。
这回朗金就没反应了,毕竟还要“警戒”不是?
后排,唐立继续讲授他的私人理论:“考虑到我们这个时代,一切超凡力量的源流,总能追溯到高能潮汐,大部分邪教组织也认为,那就是终极答案……起码是终极答案的外在表现。我可以下一个结论:但凡是利用高能潮汐的力量,或者更进一步,追溯其源头的组织和个人,不管是否邪教,都是开垦团的打击对象,嗯,有些则列入‘管理序列’,本意也是监控的意思。”
前排被列入“管理序列”的二人,不自觉又对视一眼。
这样表述,其实没有问题,只是从唐立嘴里出来,就有些微妙了。
何姗沉吟多时,此刻才又笑着捧了句:“这个‘一’确实有意思,那么‘二’呢?”
唐立左手始终没有放下去,此时又伸出了食指与中指,在何姗眼前晃了晃:“这个‘二’嘛,是两套解释的意思。”
“哦?”
“刚刚我们提了‘高能潮汐’,如何认知、如何利用、如何形成自己的一套理论体系,形成闭环,用于实际,这就是具备了对‘高能潮汐’的解释权。而从‘一’上看,这就是上面绝不允许的,故而也是被列入了打击对象。”
这话与上面一脉相承,理解起来并不困难,何姗点头,又问:“那……第二套解释?”
“开垦团呀。”唐立轻描淡写地点名,“人家开垦团,是天外高等文明,可没有经过‘高能潮汐’,偏偏人家又确确实实存在。有点儿雄心壮志的邪教组织,吹嘘自家神明、理论如何如何牛掰,不覆盖开垦团,还有他们后面那文明体系,总说不过去吧?可一旦联系上,开垦团为啥要给你脸,甘心配合呢?这不就要挨整了吗?”
何姗“哦”了声,也许是想到了什么典型的例子,微幅点头:
“确实如此。”
井秀则给朗金发了个新消息:“他是在说‘失落之国’吧?”
朗金没有回应。
“以上的‘一’和‘二’,其实就是开垦团给咱们这些殖民地原住民划下的原则红线,不思考、不解析、不触及,老老实实,按照现有的情境生生死死,就无所谓;可一旦逾越红线,就要有被处置的觉悟。”
这话就更敏感更尖刻了,尤其是配合他那个高能中心总监的身份。
唐立似乎并无这份自觉,继续往下讲:“后面那个‘三’,就更简单了,三条路径:人、财、物,衍化万般。只要是触及上述红线的组织或个人,所有与这三条路径相关的,全部都在管控打击范围之列。”
何姗哑然失笑,随即用左手金属丝线手套,轻遮住唇角:
“这不是全包括了吗?”
“要的就是全包。”唐立已经伸出来的三根手指,随意屈伸几轮,“别看我前面说得复杂,其实回归到本质就是一句话:只要个人有超凡能力,教派有灵应的,不管是正经路数还是骗子,都是管控打击对象。所以,何女士你提及司法判定和解释,意义不大,至少在我们高能中心是这样。”
如果只说到这里,与酒会上朗金的说法,也没有多少差别,可唐立接下来还有:“开垦团要的,就是垄断对这个世界、这个宇宙终极的探索权、认识权、解释权。他们对这个非常介意,或许真的有一套他们也必须遵守的严格解释,只不给我们看就是了……”
车厢里安静了少许,最后还是何姗的笑声打碎了沉默:“唐局,恕我直言,您现在的说法,不像是高能中心的新总监,倒像是反抗军的大头目。”
井秀不自觉看向一侧的朗金,后者眼角抽动一记,除此之外,再无反应。
唐立大笑:“见笑见笑,要么说人家会这么介意相关领域的研究呢?思维和理论这种东西,一不小心就会触电……所以,咱们还是说些具体的?”
说着,他左手终于放下,却是顺势旁落,往何姗那边去,貌似是安抚性地轻拍这位临时女伴的大腿,上身则舒舒服服靠在椅背上。
前排井秀恰好是从内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就有些牙酸,头皮也是发紧,倒是当事人何姗,恍若不觉,也是浅笑回应:
“具体到哪里?”
“当然是美德协会,就是咱们周五要座谈的这个。正好这两天碰到了它惹出的事儿,我也研究了一番……很幸运的组织啊。”
“哦?”何姗表现出颇感兴趣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