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复见她如此,心下一叹,转身坐到殿前的御椅上,对慕容承泽道:“将太子妃扶起来吧!”
慕容承泽同样心疼不已,赶忙上去扶起了妻子。
这次赵玉盘没有拒绝,眼中深蓄的泪水流了下来,再配上她那惨白的面容,仿佛随时都会病倒一般。
倒不是赵玉盘有意装出这副模样来惹人怜惜,而是这段时间她忧虑过甚所致,本就怀有身孕的她,一边担心大宋的安危是否解除,一边又担心孩子生下来后,犯下这等大错的自己唯有以死赎罪,而自己死后,腹中的孩子该如何是好?
福儿当真能照顾好自己的孩子么?
等孩子长大了,是否会记得自己?
如果是个女儿也就罢了,可万一是个男孩,以自己罪母的身份,又如何能继承大统?
可他是嫡长子啊?
日后若觉得不公,欲以争夺皇位,岂非要兄弟阋墙,手足相残?
届时又该怎么办?自己虽死,恐怕这罪孽,又更要加重几分了!
每每想到这些,她心中的负罪感就与日俱增,直到得知了自己那个皇帝哥哥居然将燕军拒于城外,并讥讽驱赶后,她这些天在内心建立起来的精神支柱,也在瞬间崩塌,一口心头血吐了出来不说,就连心气都险些散了。
于是在得知今日燕军回城后,赵玉盘便不顾赵福金和宫女的劝阻,趁着王语嫣煎药的时候,离开了东宫,在这英武殿内长跪不起。
因为自己的私欲
,她的夫君不惜冒险上战场,只为能给自己赎罪,也是因为她,不仅大燕损兵折将,还被大宋的皇帝在城墙上羞辱了一番,连带着大燕都沦为了金人的笑柄,对于这些,她赵玉盘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若不是因为怀有身孕的缘故,她自己都要赐自己一尺白绫,以死谢罪了。
慕容复虽不及赵玉盘想的那么深远,但见她把自己折磨成了这般模样,纵使心里对她有所芥蒂,此刻也有些心软了下来。
“罢了,大宋与我大燕联姻的恩情已还,太子妃日后还需谨记自己的身份,往日过错,就不必再提了!”
赵玉盘明白父皇是要宽恕自己,若是换做以前,她有着自己身为公主的骄傲,就算慕容复原谅自己,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宁愿遭受责罚,但如今她有了自己的孩子,在母性中本能爱护子女的属性加持下,什么身份,什么大宋的未来,忽然就显得那般无足轻重了。
现在的她,只希望能一直陪着自己的孩子长大,看着他平安喜乐,那便是最大的幸福和愿望。
况且钦宗这次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他伤的不止是大燕将士们的心,伤的同样还有她和天下人的心,既然天命如此,她又何必要赌上自己的性命,赌上自己孩子的未来,去逆天而行呢?
这一刻,赵玉盘念头通达,仿佛在一瞬间卸下了肩上的所有重担,整个人都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
松。
从此刻开始,她不再是大宋的公主,而是赵玉盘,是大燕的太子妃,是慕容承泽的妻子,是腹中孩子的母亲,往日的种种都将与她无关。
大宋生她养她,而她也救了大宋一次,如今也算是还清了。
“玉儿,叩谢父皇大恩!”
想明白所有事的赵玉盘,在慕容承泽的搀扶下,发自内心地向慕容复躬身一拜。
慕容复微微颔首后,就让赵福金把她带回去休息了,毕竟对方怀的,可是慕容家的骨肉,自己的亲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