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比我年长几岁,可她什么都是我手把手教的,她也争气,店里最努力的,一个是芹芹,一个就是她。我教过那么多姑娘,只有她,我是真的把她当徒弟,我知道啥,就给她教啥,是一点都没保留。”
说着说着,白英又呜咽起来,她将脑袋埋在水非仙的肩头:“水姐姐,你说一个破罗曼蒂克的二掌柜能有什么好?她跟着我干,她想要的,咱们莲仙还能给不起她?不过就是几年时间也等不住,怎么就这么笨呢?现在的她和那二掌柜,完全处在不平等的天平两头,等于就是把命运交给别人把控了?怎么敢呢?”
水非仙轻叹一口气:“其实我能理解她,小英,每个人接受过的教育、从小到大接触的圈子,见过的人都不一样。你若是处在她的角度,用她的眼睛看世界,用她的心来做决定,不一定会比她做得更好。当然,谁都是这样,所以我们永远搞清楚站在你面前的人到底在想什么,也因此无法轻易去评价另外一个人。从捐钱那件事,咱们就能看出她的骨气,只是这样的骨气在母亲的身份面前,不值一提。”
白英听完水非仙的话,思考片刻,又静静叹一口气:“水姐姐,我是不是很失败啊?我答应我妈,答应你出来后要做出一番事业的,可如今我的手底下竟然出了这样的事,从前的我洋洋得意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可到了今天,我才发现我哪怕该做的都做到位了,还有这样那样不可控制的因素,琢磨人心,太难了。水姐姐,这份工作,我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做下去了。”
水非仙轻抚着白英的脑袋:“姐姐知道我们的小英这是累了。这样的打击第一次都难受,我当年啊,后劲儿比你还大。人性就是这样的白英,看谁都善良,那是你离他们太远了。像你抬头望着夜空,黑色的夜空总要比星星的面积要大得多。可即使这样,同一片天空,有人抱怨黑夜太黑,有人赞叹星星真美。所以人也好、事也好,要怎么看、怎么想,全在你。”
白英想一想,心头好受一些,她看向楼下拿着收拾好的行李离去的王自芳,心里已不再像从前那般难过。
“水姐姐,你不一样,你很善良。”
“我?最脏的就是我了。”
白英没有回答水非仙的自嘲,虽然她极为不认可。白英只是静静地看着王自芳离去的背影,想要记住这位昔日的徒弟留给自己的最后一面。真正的离别总是没有道别,长路漫漫,各自珍重。
王自芳事件处理完,水非仙如同自己所说唤来牛国豪,要帮上这位二掌柜一把。
“水姐,我说你也太好心了吧?人家害你,你还帮他。”牛国豪不满道。
水非仙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我帮他?我看你对我误解还是太深了,没有好处的事,我从来不做。”
“怎么说?”水非仙的回答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位大掌柜之所以留在店里,不过是做了老东家的一双眼睛,若是小宋老板和二掌柜有什么不妥,他好及时规劝或者通知老东家,这样的人你说小宋老板那样心高气傲的人会喜欢吗?王自芳说小宋老板放任他俩争斗,我看不见得,咱们这位小宋老板才是最希望这大掌柜离开的。”水非仙手指轻点,眼中满是兴味。
“那我们还要帮这小宋老板?”
“帮啊,为什么不帮?经此一事,你也不难看出这小宋老板和二掌柜,不过是两个蠢货。生意场上本来就处处是陷阱,何况这是京城?把他们识途老马赶走,凭这两位不过就是慢性死亡罢了。他既然主动来惹我,来而不往岂非礼?”
“水姐想怎么做?”牛国豪听出几分意思来,连忙上前压低声音问道。
“这位大掌柜,可有什么喜好?”水非仙问道。
“说起这位,我倒是知道一些。这个年纪住在老胡同的人,那都一样。也就喜欢遛个鸟,下下象棋什么的。”
“来首都时,听你讲过点遛鸟,可是懂得?”
“略通一二。”
真是天助,水非仙眼中兴味更甚。她嘱咐道:“那从明天开始,我给你钱,你工费玩鸟,就捡那好的,容易吸引大掌柜注意的鸟买上两只。请他帮你看,约着一起遛什么的。别的不用干,也不用聊,想办法吸引到他,跟他混成鸟友就行。”
“只是这样就行?”牛国豪不理解,这么容易就能达到目的吗?
“通常业务能力不足,还能在老板跟前吃香的人,都有一大特点,那就是善耍心计。你这个莲仙的得力干将,只是跟他成为鸟友,那二掌柜就足以让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何况我事先已经通过王自芳的嘴,提醒过那二掌柜要注意,你放心,他必定把握住机会,将人赶走。而那小宋老板,等的也就是个清除老臣真正做主的机会。”
“水姐,我知道,这就是反间计。”牛国豪赞叹道。
“他既给我演一出不高明的离间计,那咱总不好不还他。陪他小宋老板演完这场戏,搞不好他反而还要领我的情,去办吧。我这人睚眦必报,招惹我的,一个别想跑。”牛国豪点点头立刻去找白英领钱办事。
一星期后,牛国豪兴致冲冲地赶到水非仙面前,他兴奋道:“水姐,你真是神了。那二掌柜直接在小宋老板面前,将和莲仙串通一气,导致罗曼蒂克这次亏损的屎盆子扣在大掌柜头上。那小宋老板也是绝了,转头就告诉自己老父亲,说这次亏钱,就是大掌柜挑唆的,因为这次的事损失惨重,老宋老板也不好说什么,真就让那大掌柜走了,这下二掌柜就真成了大掌柜,听说不日还要搬新家住新房娶新媳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