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仰停下了。
陈幸躺在地上,黑暗中她的身影十分模糊,声音支离破碎,整个人惨不忍睹:“陆仰别过来,你等下,你先别过来。你流太多血了!”
陈翰已经疯癫了,饿了几天又被打了几天,只知道说些关于钱的字眼,其他的一律不闻。陈幸自然不可能把自己的钱送给他赌博,声音和身体都哆哆嗦嗦的:“滚!”
陈翰扯着她的衣领,油腻腻的脸凑近她:“不给?那我就要你的命。我花不了,你也没命花!”
说着,他就从裤兜里摸出一把折迭刀。陈幸紧闭双眼,心跳快得几乎冲破胸腔。
血液弄脏了地板,血肉都溅到了天花板上。她睁开眼,脑海空白。
湿嗒的眼泪模糊了她的眼,温热的血液打湿她的双眼和脸庞,像挖到的石油一样不停地喷出来。
“陆仰……”她终于忍不住哭出来,鼻涕眼泪流了一脸。
陆仰垂眸对她温柔地笑了一下,故作一脸轻松地把折迭刀从手里扯出来,随手扔到一边。
陈翰被推到地上,浑身扎满碎玻璃,痛得连连咒骂。
陆仰撑着墙嘶了一声,陈幸的手臂穿过他的腋下,将他牢牢抱住。尽管都这样了,他还是装作无所谓,擦掉脸上的血冲她微笑。
“别哭。哭也行,偶尔脆弱也是成长的一部分。”陆仰对她笑,膝盖一软,他抬手遮住她的双眼,一只手环抱住她,还是下意识做出了保护的姿态。陈幸感受到他的呼吸越来越沉重,身形晃了晃,整个人倒在陈幸怀中,身下积了一滩温热的血。
陈幸怔愣了一瞬,双手用力抱紧他,感受到指缝之间溢出的鲜血。她的呼吸也变得不稳,低下头和他额头相抵,一边哭一边说道:“陆仰,陆仰……好多血啊,陆……仰,你能听到吗?听得到吗……”
楼下的鸣起警笛声,天空慢慢泛了层灰白,陈幸的心脏下了场雨。
——
安抚好了陈幸的情绪,询问了陈幸的意见。陆仰联系了之前就找过的律师,四月底正式开庭。
许久未见的“父亲”蓬头垢面地来到她的对立面,脸上有好几处新增的淤青,鼻孔下的血液还没有擦干净,整个人像一条丧家之犬。
陈幸恶狠狠地盯着他,心中却还是有些发虚,浑身剧烈颤抖。
陆仰脸色不太好,还是坚持坐在了观众席上,时刻不停地注意她的神情,陈幸的眼眶里积满泪水摇摇欲坠,腰却挺得笔直。
陆仰始终很安静,开庭前,他问她:“害怕吗?”
陈幸点头。
陆仰笑了:“没关系,怕也没关系,你还年轻。你必须要去面对,这是正确的方向。我什么都安排好了,你自己去完成最后一步吧。”
陈幸还是看着他,眼里诉说了无数句话。
陆仰却什么也没说,读完她眼里的情绪后,一手搭在她的肩头,将她往前推。灯下的两道影子重迭在一起,悄无声息地告诉她:我在。
这场战斗拉开帷幕。陈幸站在明亮的灯下,浑身一尘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