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虎山道:“扬州很多地方都受了灾,相比而言,扬州府还好,秩序还算稳定,而扬州府外的地方,宛如地狱。扬州粮价虽然降下来,但对于这些已经什么都没有的人而言,依旧吃不起。”
“他们饿了很久,因此瘦成皮包骨,为了充饥,只能以观音土为食,所以肚子高高涨起,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曾虎山的声音虽然平静,但江寒却看出他心情并不平静。
“朝廷虽然会设点施粥赈灾,但,那点粥根本不够这么多灾民吃的。这还只是冰山一角啊!”
两人往前走了一会,便看见更多的灾民,有些人肚子高高鼓起,仿佛即将临产的孕妇。
有个妇女疯疯颠颠,神志不清,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然而那婴儿却早没了声音。
在路边甚至能看到饿死的尸体,那些尸体太久没人收,散发出一股腐烂的臭味,乌鸦落在尸体上,啄食着尸体。
而在旁边,有人正用铁锅烹着不知什么肉,散发着一阵古怪的肉香。
这些人眼神麻木,仿佛没有了人的感情。
越走下去,两人心情越沉重,再不愿往外走,便打道回府。
在回到扬州府时,经过一座绣楼,只听见绣楼里传来丝竹管弦之声,还有歌姬的歌声。
两人透过窗户,只见有商人坐在酒席间,左拥右抱,酒席之上是各种珍馐美味,一盘盘令人眼花缭乱。
而吃的人却只有两三个商人。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江寒此刻才明白这句诗有多讥讽,现实有多残酷。
两人没有停留,回到衙门。
曾虎山道:“大人要回洛阳了,今晚我想请大人喝酒。”
“好。”江寒点点头,他知道曾虎山不是想请自己喝酒,而是想让自己陪他喝酒。
饭菜很简单,两个青菜,一盘花生。
曾虎山举杯便倒酒,几杯酒下肚,人已砸了醉意。
曾虎山哽咽道:“都说大虞是盛世,盛世之下,却出现了饿殍遍野,这是什么盛世?”
“我寒门出身,寒窗苦读十余载,以为只要考取了功名,就能改变这一切,然而等进入官场,才发现官场只有蝇营狗苟,我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做不到啊!”
“江大人,大虞的百姓,真的很苦啊!”
曾虎山眼睛红了,说道:“都说读书人最高的理想是忠君,可当看到这一切,我才发现如此的可笑。商人以民脂民膏为食,官员亦是如此!他们何曾将百姓放在眼里?”
江寒叹息一声,无言以对。
曾虎山道:“江大人啊,这还只是扬州,扬州之外的地方呢?南方出现疟疾,凉州,匈奴虎视眈眈,然而朝堂之上的诸公,只知眼前的争权夺利,蝇营狗苟,却看不见天下的百姓。这个天下,当真太烂了。”
他忽然变得无比萧瑟伤心,看着江寒道:
“大虞需要一位裱糊匠,为这世界缝缝补补。江大人,你有救世之能,应当去做这个裱糊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