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李大福一万个不明白,终于忍不住愤慨地道:“我说陈兄弟!刚才你为啥不要他的钱啊!对那种人,你难道还可怜他不成?”
陈零笑了笑道:“这种人,我怎么会去可怜他,不收他的钱,是因为不想惹上太多因果,他要死了。”
李大福停下脚步,惊道:“他老婆不是已经被我们收了吗?怎么还要死?”
陈零幽幽地道:“阳气几乎被他老婆吸干了,整个人三魂七魄都已经离位,阴气缠身,很容易被鬼祟拘了魂魄,就算运气好,没有被鬼祟拘魂,但也必定会生一场大病,以他目前的状况,挺不过来的,所以他必死无疑!收一个死人的钱,他肯定会来找我,到时候也是个麻烦。”
“生前煞气重,死后怨气也重,而且会十分凶戾,难缠的很,所以我不收他的钱,他应该没有理由缠上我们,毕竟我也算是帮了他一把,让他多活几天了。”
李大福这才明白缘由,便不再多说,两人一起往客栈走去,然而走到半路,三清铃忽然又响了起来,只不过声音很小,说明附近有鬼祟,但是怨气很小,连怨灵都算不上。
两人停下脚步,陈零法眼没有关闭,向四周看去,清亮的眸子闪烁着幽光,不一会儿将视线停留在不远处的墙根下面,然后快步走了过去,李大福也赶紧跟上。
两人来到墙根下,只见一个小女孩儿的鬼魂抱着胳膊,蹲在地上,不时发出细微的抽泣声,脸上满是无助和恐惧。
见到有人来,它立刻停止哭泣不敢出声,普通人是看不到它的,但活人阳气太重,每每靠近,它就会感觉魂魄像是被烈火灼烧,热油烹炸一样痛苦。
陈零发现了这一点,让李大福后退几步,然后在身上贴了张隐气符,隐气符不光能遮掩自己的气息,让邪祟无法察觉到生气或者生魂的味道,同时也可以将阳气压制住。
小女孩儿的魂魄感觉好受一些,抬头看向陈零,是个很好看的大哥哥,看上去是个好人,但他应该看不到自己吧
却没想到,陈零居然在它面前蹲了下来,然后轻声道:“小姑娘,你怎么不去土地庙报道?”
小女孩儿立刻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望着陈零,眼里还噙着泪水,看上去十分可怜。
陈零柔柔一笑道:“嗯,我看的到你,不过不用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死的,为什么没有去土地庙报道,还在人间游荡,你这么弱小的魂魄,一旦被其他怨灵恶鬼发现,会被吃掉的。”
小女孩儿还是带着一抹畏惧,颤声道:“我我是被坏人打死的,他们让我干活,不给我饭吃,我饿的站不起来,他们就打我,然后我就被打死了,我想找我娘,还有我爹可他们不见了,我找不到”
陈零心里一痛,这该死的世道啊这么小的孩子,居然被人活生生打死?!
于是问她,他的爹娘叫什么名字,小女孩儿忙道:“我娘叫严苏蓉,我爹叫栾丰,大哥哥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我忘了家在哪里了,你能帮我找他们吗”
陈零和李大福闻言,瞳孔骤然一缩,这个小女孩儿,居然就是栾丰的女儿!
深吸一口气,陈零道:“你娘已经死了,你爹你别去找他了,他应该不想见你。”
虽然残忍,但是小女孩儿已经死了,没必要再骗她,只是说这些话的时候,陈零心中很不是滋味。
“不会的,我要找我爹娘,大哥哥我求你了,带我去找他们好不好,我给你磕头了!”小女孩儿立刻又哭了起来,哭声悲戚,马上跪下来给陈零磕头,这一幕让陈零都感觉心里堵得慌,李大福更是直接落了泪,大声对小女孩儿道:“你难道忘了,你爹那个畜生,把你跟你娘卖了吗?要不是他,你跟你娘就不会死!”
“没关系的,肯定是我不听话,才惹得爹娘生气,他们才会卖了我,我现在听话了,不调皮了,求求你了大哥哥,带我去找他们吧。”然而这么小的孩子,根本不会想这些,哪怕爹娘对她再怎么不好,她还是会把他们当做唯一的依靠,只是不断的哀求陈零带她去找爹娘。
夜色凄冷,风声呜咽。
小女孩儿的哭声,像是一把刀子,一下一下狠狠剜着陈零的心脏,让他感觉有些窒息一样,喉咙也被堵住,说不出一句话来。
小女孩儿越哭越伤心,但是即便如此,它仍旧没有转化为怨灵的迹象,因为她居然将一切过错,都怪罪在自己身上,而且她的她的魂魄,都有了涣散的迹象,变得越来越透明。
陈零立刻将一道固魂符贴在她魂体上,甚至划破指尖,逼出一滴精血,以罡炁化掉其中的阳气,只剩下精纯的能量,弹在了小女孩儿的眉心,指尖血融入小女孩儿的魂体之中,随后手掐法决,点在其鬼门位置,念咒道:“紫微玄官,中黄始青,三魂七魄,与汝俱生,固魂定魄,不得妄动,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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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语念罢,固魂符爆发出一圈柔和的光芒,小女孩儿的魂魄立刻变得凝实,而后陈零直接取出一道空白灵符,将她收了进去,等回去之后,想办法先度化其母亲的怨气,再让两者团聚,然后去土地庙,看看有没有办法,送它们去转世投胎。
李大福早就泪流满面,重重一拳砸在地上,恶狠狠骂道:“畜生,畜生啊!栾丰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就该千刀万剐!这么乖的女儿,居然也舍得卖了,还被活生生打死!”
陈零强行压制住心中的怒火,仰头望着漆黑的夜空,良久之后才道:“天道本无情,或许这就是她的命吧,走吧,回去了!”
两人返回客栈,已经是深夜了,加上小女孩儿对他们的触动太大,两人没说话,各自回房。
陈零没有立刻睡,而是坐在桌前。
桌上,放着一把伞,两张符。
伞里面是那只血糊鬼,两张符里头,自然是栾胖子的妻女,都是可怜之鬼,所以陈零得试试看,能不能把它们的怨气度化。
而这必定没法一蹴而就,是个很漫长的过程,因此陈零直接盘膝而坐,嘴唇微动,念起《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拔罪妙经》,柔和的青光缓缓自陈零体内散发,笼罩雨伞跟符纸,一缕缕怨气,仿佛抽丝剥茧一般,缓缓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