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咳疾吗?怎么还喝桂圆茶?李潼心中还有什么不知道,他本不愿意把母妃代入不待见自己未来皇子妃的婆婆形象,现在看来多少有些不开心。
但是这毕竟是自己的母妃,他不可能怪罪埋怨什么,只得把这火发泄在宫女身上。
“娘娘犯了咳疾,太医没说不能喝热性的茶饮么?你们怎么照顾娘娘的?”
怒声回荡在殿中。
宫女和简充仪交流了一个眼神,宫女跪倒在殿中,“殿下息怒,殿下息怒。”
简充仪上下扫视了一下,转头对宫女说,“你们都下去吧。”
宫女太监都退下后,偌大的宫殿就只剩简充仪和李潼,殿中的烤炉出不时传来炭火燃烧的“噼啪”声。
“潼儿,你这是怪母妃呢?”简充仪看着还站着的李潼道。
“儿臣不敢,儿臣只是不明白,母妃为何要这样?”李潼抿着唇道。
简充仪看着儿子,心里顿时又是生气又是疼惜,她从贵妃榻上下来,走到李潼的面前牵起他的手拍了拍。
“我的儿,你糊涂啊,母妃不妨和你直说,你再喜欢那个女人收在府里就收了,你要是觉得做个侍妾委屈了她给她个侧妃当,母妃也没有任何意见。可你糊涂就糊涂在把正妃之位给了她。”简充仪说道,眼神语气里都是不甘心和痛心。
“母妃,父皇已经封了她为县君还让她入了长平候一脉,她不再是什么您看不上的低贱上不得台面的民间女子,且她娴静温和,聪慧守礼,儿臣很喜欢她,母妃,你就不要再看轻她了。”李潼愕然,他没想到她的母妃会这样讨厌他喜欢的女子。
简充仪怒气未消,“你父皇是为了不让那些人看低你才给了这个身份给她,横竖她都是个来历不明出身低微之人,何以堪配皇家?何以堪配你?那个女人究竟给你做了什么?竟让你为她气我至此?”
李潼驳道,“母妃错了,她什么都没对我做,是我先喜欢她的。”
“好好,是你要喜欢她,可她真的也喜欢你吗?你就知道她会一心一意地爱你?她这样的微末之身不过是为了攀上枝头当凤凰,母妃也是过来人,你先前那个侍妾不也是如此?你还被她骗得团团转,她不过是利用你得到身份地位罢了。”简充仪见李潼深陷心中有些慌张,把他最不愿提及的先前那个侍妾的事说了出来。
李潼先前有个受宠的侍妾,是个戏班子唱戏的优怜有一口的好嗓子,李潼成年后的第一个女人。那时他刚经人事那个优怜又懂风情,李潼沉迷其中。最后那个侍妾想要的权利之心越来越膨胀,不止勾搭上了其他外臣官员给李潼私下戴了绿帽还向其他皇子自荐枕席。
简充仪厌恶至极,觉得她给李潼惹上了污名还不安分,于是秘密让人绞杀了她,封禁了所有的流言。
这件事成了李潼和简充仪之间都闭口不谈的禁忌,如今徒生生被他母妃提起,李潼又是难堪又是羞愤。
她母妃居然把暮云比做和那个侍妾一样的人。
“母妃,您怎把暮云和那样的女人相比?鲁氏不堪,可暮云才不是这样的女子。”李潼浑身发抖。
简充仪掩了掩眼角,眼神从痛惜恢复了尖锐,她顿了顿道,“母妃是为了提醒你,不要再犯先前鲁氏的错误,那些来历不明的女子为你暖暖床就罢了,在权势上没有得力的妻族支撑,你在朝权上怎能挺起腰板,母妃就是个前朝没落的皇族之女也不被你父皇喜欢,在这宫里谁都能踩我们娘俩一脚,好不容易你父皇看重你让你监国,你还不争气些非要娶那个对你毫无帮助的女人为正妃。母妃是不甘啊。”
李潼垂头丧气,他母妃的话并非完全是错的。母亲和妻子的权势能给一个身为皇子的男人在政治漩涡中的权利是不能忽视的,他自问过想要皇位吗?答案是想的,但是他也想江山美人在怀。
“母妃,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李潼道。
简充仪看着儿子这样衰败的脸色也是心疼,不甘地叹了一口气。
广安公主陪着平妃和一众妃嫔在戏楼听戏,暮云想着又要和那些宫中的贵妇们相处就不免尴尬和不自在,于是就来到了亭子中赏雪去了。
今日风雪已停,她闲步走到了亭中看雪。伸手接过一片雪花,很快就在温暖的掌间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