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来访,所谓何事?”裴衍捏了捏眉心。
她眨巴着眼睛,走到一旁倒了一杯水,余光看了一眼裴衍没注意,把裴庆给的那个青色瓷瓶的药液滴了一滴在水中,然后迅速把瓷瓶收好放在袖口,这才端了那杯水走了过来。
“我问了能治疗头疾的胡医,你明日要一起去看看么?都说头疾可大可小,你要是违疾忌医可不是一件好事。”
裴衍接过水杯饮了一口,暮云一直盯着他喉咙处吞咽的动作,直到那杯水饮尽。
“再饮一杯么?”暮云故意问道。
裴衍摇头,牵过她的手微笑道,“不是让你勿要再管此事么?这不是病痛,寻常药物不见得起效,手怎么那么凉?”
她方才一直紧张着怕被看出,毕竟背着人在水里下药对她而言还是头一回。她心道,果然裴庆说的是真的,这既不是病那就是中毒所致。
“哦,方才来时忘了带暖兜。”她的披风里设计了一个毛绒口袋,来时双手就捂在口袋里根本受不到风。当然,裴衍是不会知道的。
裴衍看她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觉得那个玲珑的脑袋十分可爱。
他讲她的双手交和捂在了一声,对着手哈着热气给她暖暖。
暮云一笑,睁着杏眼就这样看着他。
裴衍其实是个很温柔体贴的人,但她此行的目的除了给他解毒,也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他。
“裴衍。”她唤了一句他的名字。
裴衍轻嗯了一声,目光沉沉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我打算离开京中。”
裴衍有些意外,但很快定下神来,他问道,“宫里的又为难你了?”
暮云一默,摇了摇头,“你也说过这世上现在不太平,若是起了战事生意也不好做,我听说江南乃大綦除京中之外最繁华之地,想去那另谋出路。”
反正都部署得差不多了,等再过着时日就能启程。她和方氏母女就此退居幕后,京中的生意不能丢都交给范晚,往后她们乘船来往京城也便利。京城这个是非之地不适合她。
裴衍沉默,他光顾着开展自己的计划将她忽略了,他听出生意之事并非首要让她忧虑的原因,最大的问题还是出自宫里。
“那我怎么办?你就忍心这么扔下我?”裴衍微笑,故意问道。
暮云红了脸,她嗫嚅道,“嗯……那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裴衍突然后悔自己这么问了,这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能不能。
她见裴衍不答心中有些失落,本来也没指望他肯和自己一起走。于是装作赌气地嘟着嘴道:“哼,我知道,你怎舍得丢下大官不做,跟我跑去江南呢。”
裴衍在心底苦笑,他搂过她附头在她颈侧,“再等我些时日,待我稳定了一切就去找你,好么?”
他得把那些劲敌都一个个击败,然后为赵淑妃和赵家母族平反,这是裴衍筹谋了十几年想做的事,他不能离开也不想离开,至少现在还不能。
暮云闭眼,轻轻嗯了一声。
连续几日大雪,从昨夜就下到第二日午后。皑皑白雪满天飞,转眼间地上就落得老厚一层。这样的冬月,寒风呼啸冷到极致,宫人顶着大雪打扫宫殿台阶上的落雪,不由地连打着几个喷嚏,简充仪宫里燃着暖炉,她正拿着阵线在绣着那件红色的婚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