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齐思没敢走远,只在山脚下蹲着。
他们一家是村里的外来户,孩子们虽然也跟他玩,但总归还是看不起他,是不是嘲笑他。
寒风拂过身后的树林,浅浅的雪花又开始从头顶飘下来。
钟齐思裹紧了身上的棉袄,缩成一团蹲在树下。
姜彩一出门就看见了小小一团。
她三两步走到跟前,干脆蹲在他旁边:“好好的屋子不待,非得到外面受冻?”
一开口说话,白白的雾气顺着嘴巴冒出来,冻得姜彩牙疼。
钟齐思别扭地转过头,故意不理姜彩。
小孩子生气的样子都一样,姜彩忍不住笑出声:“咱俩一码归一码,我可没跟你吵架,为什么不理我?”
钟齐思歪着脑袋想了想,好像也是,刚才两个嫂子都说他了,只有姜彩没说。
他又把头转了回去。
“三嫂,你也觉得我不应该那么想?”钟齐思抬头看着姜彩。
十三四岁的孩子稚气未脱,从外表看就是个孩子,但他们心里却不希望别人把他们当成孩子,所以才会这么别扭。
“你的想法跟我没关系,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姜彩脑袋往衣服里缩了缩,冻得直哈气,“但是你怎么确定你想的就是你想要的?”
这句话有点费脑子,钟齐思歪着头捋了好几遍才弄明白。
“我就是想长大娶媳妇生孩子不行吗?三嫂没想到你跟他们也是一伙的!”钟齐思愤愤开口,腮帮子鼓得跟河豚似的。
姜彩轻笑:“好,就按照你想的,你娶了媳妇生了三个孩子,他们吃什么?你靠什么生活?过冬的粮食从哪来?孩子以后吃什么穿什么?”
钟齐思沉默了。
他没想这么多。
“就像前几个月的我们,没有房子没有粮食,你怎么养活自己养活他们?”姜彩发出灵魂一问。
钟齐思撇嘴道:“那就凑合过呗,总归是饿不死的。”他的话没了底气。
“人不吃饭七天就会死,你觉得你能熬多久?”姜彩抓了一把雪放在手心,雪融化变成一滩透明的雪水,“那七天之后呢?”
“那你想怎么办?钟家已经被流放了,我是不如哥哥们,不能去上阵杀敌,难道我就不能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吗?”钟齐思嘴硬道。
姜彩把雪水甩开,点头道:“当然可以,不过在那之前你要找到自己生存方法,保证自己不被饿死。”
“比如,上学。”姜彩引出了最终目的。
钟齐思是读过几年学堂的,他对读书这件事不反感。
“可是……”钟齐思犹豫了。
被流放的人是不能参加科考的,读书也没什么用。
“别可是了,明天我就带你去私塾报名,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以后是做教书先生还是娶媳妇我可不管你。”姜彩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活动两下冻僵的手指,伸手道,“走。”
钟齐思呆呆看着姜彩,她说的好像也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