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虞站在画中看世界,只悟出一个道理。
人要无畏惧感,不管是现实还是虚无之地,只要有人的地方,一定会经历一场荒诞不经的杀戮。
两国大军的粮草还没抵达边关,两国百姓已然死了几十万人。
两国相杀间,南地下来一群道人,自称要替天行道。
义军的旗帜一经举起,深感彼此皇帝丧心病狂的百姓,加入了替天行道的大军。
两国帝王御驾亲征,为争一幅画打得头破血流。自国国土起初不起眼的义军,仅用很短的时间,就衍生出两百万的大军。
义军头领是位青袍女冠,犹擅排兵布阵。
她自称南地山中人,山无名,敬天法祖,观中供奉着一尊玉石神女像。
百姓也有去过那山烧过香的,言这群道人都姓苏。
神虞是个清净人,困在一副起了毛边儿的画中,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地针眼儿,偶尔也觉憋闷,想要自己出去走上一走。
赢厌闲暇时便抱着她看天地、看死人。
他在神虞面前话多,一日说漏了嘴,自己交代道:“他是个瞎子,得了画后,想知钟离阙为何宝贝这幅画,便让人在画上扎了很多针眼儿。”
神虞知晓了身上的针眼儿由来,问他:“那个赢厌哪去了?”
赢厌理所当然地道:“阿虞,他本就是我,我也是他,我与他本就是一个人。”
神虞无奈道:“赢厌,你和本尊说真话。”
赢厌唯恐她生气了,再不肯理他,小声道:“阿虞不准生气,我是杀了他,可他是我,相当于我把自己杀了。”
若是前世的他,定然是打不过现实世界的赢厌的。
可阿虞将他困在了梦境,他在梦境不知待了多少年,杀了三个世界的人。
除了她,这世上没什么能杀了他。
神虞也不生气,道:“我想见一个人。”
赢厌脸色‘唰’地黑了,戾声问:“阿虞要去见谁?!”
她若敢说去见钟离阙,他现在就去宰了他!
神虞道:“赢厌,本尊要见的是执笔人。”
书生是齐国人,胎中带病,生来残疾,少时丧父母,全靠山中亲人接济,勉强读了几年书,靠卖画、写话本为生。
书生少学丹青,颇有几分天赋,而立年一幅画被贵人看中,陡然而富。
只,丹青手画得出下辈子用不完的金银,偏在写话本上一事无成。
那篇话本子,他写了三年,三年重写三次,一次比一次糟糕。
一年前,他重写第二遍话本,话本钻出了个反派,将他打了一顿,该说的,不该说的,他是个文弱书生没能抗住揍,通通告诉了反派。
他那茅草屋,他是回不去了,京里贵人送了他一套大宅子,可义军闹腾得紧,他惜命,唯恐半路上有个三长两短,索性回了山。
可巧,山中无人,观空了,只一白玉雕像站在大殿中央,与破烂不堪的道观,形成了鲜明对比。
书生看了三日白玉雕像,横了心,他就是死在反派手下,也得将那话本子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