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沾尘缘之人,有了后代,便算入了尘。
她可以不爱赢厌,却不可不爱赢厌为她生下的孩子,如此也可算,她心底有他,也爱他了。
神虞抬起手,温柔抚摸着他眉心棘钉的伤疤。
那枚灭魂钉还残存在他眉心,若换常人,死上一千次也该有了。他不同,他有一身魔骨,拥有恶性不灭的恶魂。
天下恶人不死,他魂不灭,谁也难真的杀死他,唯独她可。
赢厌轻轻将她抱在怀里,与她额头相抵,低低道。
“阿虞,我恨你。
恨你前生不肯听完我话便杀了我;恨你今生这样欺负我;恨你折香无情,将我困在了梦境;
可是阿虞,我恨你,更爱你。我是虚幻的魔,生无情,父母厌憎,恨尽所有,却努力用了两世学会了爱你。”
神虞是个石头人,有颗比帝王心更硬、更绝情的大爱之心。
她前世与他不熟,今生才算真真认识了他。
寂渊初见,他是带着前世记忆的人魔,一双手杀了她半个天下的民。
云榭天上,她欺负他,他又成了她的同龄玩伴,唯独那一段时光,她能感受到自己还算是个人,不用做世人眼底的神。
梦境,他躺在地上,她抱起他,看着他从嗷嗷待哺,成长为不知恨的人皇,再又变成她要消灭的魔。
细数前尘,她待他并不好,给他的温柔与疼爱,更多是因她哄骗自己,认他做了儿子。
纠缠从前世到今生,她的生命里没有他,待想有他了,她却又要亲手杀了他。
神虞看着他,有些无措,轻叹着承认道:“赢厌,本尊不负万民,负你了。”
赢厌摇头,血红的眸子,覆着从温润的柔情,捧上她冰冷的脸,告诉她:“阿虞,恨与爱是相同的。”
爱一个人很难爱个生生世世,恨却可时时刻刻惦记着,执念深入灵魂,生生世世不休。
他若死在她手下,他便再不爱她了。他要恨她,恨她很久,恨个生生世世,让她变成什么也甩不掉他。
他没有来生,死便是死了,成了黄土,成了泥尘。
他化成的泥土,要塑造她的雕像,那里困着她的魂,用着他的血与骨。
这样,他便是她了,她珍爱自己,便是在珍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