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间,易玦感到周围粘稠的质感仿佛活了过来,它们自行流动着,窃窃私语着,像是有百万只恼人的虫蝇凑在易玦耳旁嗡嗡作响,又像是一条条阴冷的蛇游过她身侧。
这代表着许多眼球已经警惕起来,正在尝试找出偷溜进内部的外来者。
易玦立刻把那层从碑上剥离下来的污秽之物紧紧披在身上,近乎不露出半点肌肤、发丝——虽然这毯子状的污秽已经被香火净化得无害,但是这东西毕竟来自于“天道”的侵蚀,连它自己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分辨。
更何况,易玦的身形相比于庞大的“天道”,简直渺小得如同沧海一粟,就像是病菌潜伏进人体一般难以察觉。
易玦咬住牙,一步步向内部走着,听见“天道”歇斯底里、内含惊恐的喊叫声渐渐远去。
虽然周围的环境粘稠、闷热、黑暗,但易玦裹住那层宽大的“毯子”,还是不禁露出一抹笑意,苦中作乐地想:
这就是我作为本体最大的优势之一啊……
在“天道”眼里,易玦的攻击力比起星浔几人,还是太微不足道了。即使它忌惮易玦居于幕后的身份,在激烈的战场上也会不知不觉疏于防备,转而本能地关注更加强大的对手。
——简而言之,只有她真正有机会接近毫无防备的“天道”,甚至进入眼球堆深处一探究竟。
机械似的迈步,易玦也说不清自己究竟走了多久,只知道这眼球堆内部的空间远远比它在外界的体型更庞大,仿佛永无边际。
许久之后,易玦眼前终于豁然开朗,出现了新的事物。
这是一间棱角圆钝、t四壁平滑的“石室”,易玦站在室内上下打量,只见四周空无一物,唯有一壁上凿了道一人高的豁口,像是一道拱门。
易玦小心翼翼地触碰一下墙壁,那看似坚硬的四壁立刻凹下去,勾勒出她的手掌印。
像是肉块般,富有弹性而光滑的手感令易玦微微一顿,她眯起眼睛细看,方才发觉这四壁的颜色不是她第一眼看成的暗灰色。
而是一种如同常年浸透在鲜血里的暗红,在昏暗的光线下暗沉近黑,仿佛伤口被生生剖开,露出内里疼痛的猩红。
‘这就像是一间用巨大肉块砌起来的简陋房间……’易玦无声地感叹。
易玦开始有些好奇,“天道”是否知道自身内部存在这些古怪的东西了。
‘想来它应该也不知道,如果它知道这里,定然会有目标地派分身在此巡逻,等待我的到来。’
‘像它这样自始至终只是被恶意和食欲驱使的怪物,脑子里恐怕除了作恶就别无他物了……’
‘真好笑啊,它从始至终都无比依赖吞噬的天赋,却从未真正学会思考,连自己能力的本质和原理都没有探究过。’
‘不过只是吸食着血肉长大的虫豸罢了。’
正当易玦暗自嘲讽之时,一声叹息在房间内幽幽响起。
易玦一惊,瞬间警戒起来,上半身微微前倾,拇指按住了刀柄:“谁?”
“哎……”又是一声叹息。
目光在房间内上下左右转了一圈,易玦没有寻到声音的来源,顿时更加困惑了:在她的听觉里,这声音均匀地来自四面八方,而非是寻常人开口说话那样有一个发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