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沉思一下,得出结论,「他们是你的造物?原来如此,是你给了他们生命,所以他们自然会如同孩子听从母亲一般,遵从你的意志。」
易玦几乎有些赞叹了。
没想到,“天道”居然能以这么一个奇怪的方式,帮她把身份圆回来,还把她的身份想象得十分古老、神秘而强大。
不过傀儡确实都源自于易玦,也不能说不算是她“创造”的吧……只是和“天道”想象中的凭空创造生命的伟力不同。
就在这看似平和交流的短暂时刻,忽然一道凌厉的剑光闪过,直直指向眼球聚集最密集的地带。
所过之处,眼球尽数被强横的剑气碾碎,只在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黏液痕迹,其中依稀可见眼球破碎的薄膜状碎片。
「呀,」“天道”故作惊讶,语气却还是悠悠的,「真让我伤心,原来你们与我对话,只是为了转移我的注意么?」
星浔还维持着出剑的姿势,剑尖一挑,头也不回地向身后戳去。
几个已经绕到她背后准备偷袭的眼球齐齐破裂,在黏液爆出t的“咕叽咕叽”声里,星浔谦虚地微笑:“彼此彼此。”
谁还不是奔着先下手为强的心思,怎么可能真的有闲情逸致叙旧?
“天道”原本带着虚伪笑意的语气低沉下去:「只是几只分身罢了,本是不值得我在意……可是星浔你啊,真的很擅长一而再、再而三地惹怒我。」
这句话简单粗暴地撕开了和平的假象。
很快,雪亮的剑光徘徊在仙界废墟上空,白雾有生命般地变幻、弥漫,黑龙在粘稠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空气里穿梭无常,朵朵红莲从漆黑鳞片间坠落在地,燃烧成一片。
火光映在浓雾里,衬着无数翻涌开合的眼球,此消彼长,让这人人憧憬的仙界一时间简直化为炼狱。
趁着眼球暂时专注应付进攻,莫枕眠定位到了直指天外的高大石碑。
一道身影从雾中凝聚找而出,莫枕眠手托着一只盛满香火灰烬的青铜炉,不顾脚下眼球的啃咬,狠狠将灰烬全部洒上碑身。
剎那间,被“天道”侵蚀成乌黑的碑身出现了点点火光,随即就像火苗在纸上蔓延舔舐一样,深黑污秽的部分被透着淡金色的火光吞没。
这个过程中,莫枕眠感受到脚下有细细密密的牙齿在啃咬,还有越来越多的眼球向她聚集,试图顺着她的衣角往上攀爬……
她不禁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索性把大半个身子雾化,手伸向被香火净化的金色部分,轻轻揭起,就好像卷起一张毯子似的。
随后雾气便变化成一只巨鸟,长长的鸟喙张开,咬着这张散发金光的毯子,振翅飞起。
由于不清楚易玦真正的实力和底牌,“天道”不敢贸然与她直接对上,但特意分出了许多眼球,视线紧紧盯着易玦的一举一动。
这会儿,眼球注意到飞起的巨鸟,便也密切关注着飞鸟的动向,并不顾一切地阻止飞鸟将那张像毯子一样的怪异东西交到易玦手里。
这些眼球的存在不仅是为了提防易玦,还是出于试探的考虑:一旦易玦在它眼前暴露出,自身其实除了这些傀儡之外并无其他特殊能力的事实,想必就会时刻被蜂拥而至的眼珠子吞没。
这让易玦和周围的眼球暂时陷入一种胶着的僵持:眼球想吃又不敢吃,易玦想动又不敢多动,双方都在警惕地观察对方。
果然不出“天道”所料,飞鸟在距离易玦不远不近的上空被拦住,拖着白雾溢散的长尾,哀鸣着徘徊,却不得寸进。
「你们不会以为一时破坏我对“碑”的侵蚀,能对我造成多大影响吧?」“天道”哈哈大笑,「等我吃了你们……有的是时间重新掌控它。」
「一百年不行,那就用一千年——这个世界早晚会彻彻底底属于我!」
“天道”得意的笑声还未落下,就见空中徘徊的雾鸟猛然调转一个方向,朝着“天道”眼球堆附近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俯身冲去。
「什么……?」“天道”来不及诧异,立即下意识看向易玦的方向,瞳孔蓦地缩紧。
“易玦”身边的眼球沸腾起来,激动地扑向“她”,却径直穿透而过!
原来,那里早就不是易玦本人了,而是一种用镜像和光线构造的投影!
眼球发疯般地吞没那个虚幻的身影,只听“啪嗒”一声,一面散发月韵似的圆镜便掉落在几颗眼球上。
——是易玦从邀月宫带出的天月九极镜。
直到被眼球捕获前的最后一刻,这面镜子仍然明明灭灭地挣扎着,镜面前投放出易玦的身影,一颦一笑,所有反应,全部与易玦本人的习惯和性格一模一样。
“天道”在被星浔三人牵制的情况下没有辨认出影像的不同,倒也不奇怪。
声东击西后,雾鸟极速俯冲,快得几乎化为一道白色剪影,成功将那张巨大的金色“毯子”披到了易玦身上。
双手抓紧这片带着“天道”气息、又被彻底净化的侵蚀残留,易玦拔腿就跑。
无数眼球反应过来,密密麻麻地相互踩着、翻滚着,在她身后穷追不舍。
它们瞳孔裂开,露出眼瞳深处层层森白的锯齿,不少眼球差一点就能啃上易玦的衣角、小腿,却被出鞘的“毋退”砍成两半。
一手挥刀,一手把“毯子”按在身上,易玦没有回头,径直向着那堆最高、最庞大的眼球山撞去——这是她仔细观察之后发现的,“天道”里运动最迟缓、数量却最庞大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