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稀疏的公园里,谈话也比较方便。
景光索性关掉变声器,用了本音:“很久不见了,哥哥。”
“是啊,很久不见。……就在不到一年前,我收到了一个信封。”
“……?”
“信封上字迹模糊了,只看得出来写着交给长野县警诸伏高明警部。信封的背面,画着一个椭圆形。”
景光的瞳孔猛地一缩:那恐怕不是什么椭圆形,而是……
“零(れい)。”
高明和弟弟一面并肩走在满是残樱花瓣的树下,一面声音低沉道,
“我想起来,你刚到东京没多久,就打电话跟我说交到的好朋友。还有后来,我在东都大学上学的时候,你带来给我看的友人。叫做‘零’。而且,我也知道,在公·安·警·察内部,有一个组织,叫做‘零组’。”
他停住脚步,站定。
景光也跟着站住了。
两双本该相似、此刻却因为一方经过掩饰的眼睛对上了。
“那个信封里……”
“是一部手机。”
景光微微闭上眼睛:果然。
“一个弹孔从中间穿过。手机的背面刻着一个h。”诸伏高明说着,双手扶上了弟弟的双肩。
虽然顶着一张修饰过了、过分年轻的脸孔,但男人已然高大不逊于自己的身材无法遮掩。
一晃,曾经那个躲在柜子里害怕得失去声音的孩子,也已经成为可以遮风挡雨……或者说,可以为这个国家遮风挡雨的男人了。
高明的手微微用力。
“我不问你去做了什么。我也不会问你以后还是否要继续坚持。作为警察,我惟愿君所欲必得,功若丘山;海内定,国家安。但是,作为兄长……我希望你万自珍重,‘归来今夕岁云徂,且共平安酒一壶。’”
景光的眼眶微微发热。
他用力对哥哥点头:“嗯!”
两人一路在公园散步,一路聊天,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诸伏高明看着天边火烧云的霞色,恍然抬头:
“该送你去车站了。你该回去了。”
就如来到公园时一般,诸伏高明开车把景光又送到了长野站。
景光捏着车票,有些不舍地拥抱了一下兄长:
“那,哥哥,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高明望着顶着陌生脸孔的弟弟,胡子轻轻翘了翘:
“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景光怔住:“……哥哥。”
这句诗,也是苏轼写给弟弟苏辙的。当时苏轼任徐州知州,苏辙一直跟着哥哥来到徐州,住到中秋以后才离开。他刚离开,苏轼就又忍不住开始想他,写了这首诗感慨说,去年没能一起赏月,今年明明一起赏月了,但反而又失落不能每年都长长久久地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