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此而已。
程乐伶每次买回来肉,都会在当天丢掉装过肉的袋子,看起来就是爱干净了一些,大夏天血水发酵,会出现臭味。
冰箱还是老式的,能用,就是总是结冰,偶尔会把保鲜层的蔬菜水果冻结,程刚从来不会在意这些,有吃的就行,不能吃就收拾程乐伶。
现在打开,保鲜层基本是空的,剩下几根已经发黄开始腐烂的小葱,还有两三个蛋。
程乐伶又打开冷冻层,在厚厚的冰层以及各种被塑料袋裹住的肉类之间翻找。
有没吃完的腊肉,不知道什么时候吃剩的虾尾,春天时候买的焯过水的竹笋,满满地塞在冰箱里,翻到里面,程乐伶拿出了几块看着还挺新鲜的肉,上面还有骨头。
骨头已经被剁碎了,随时能用的模样,很多摊贩都会帮忙剁排骨和筒子骨,只要想的话,连肉都可以帮忙榨成肉馅。
不过程乐伶手中的骨头,看着却那么大,或者说对于一头猪而言,有些说不上来的纤细,骨头的大和纤细,都矛盾得并存着。
拿出来解冻,程乐伶用家里不多的谨慎的作料开始给肉焯水,拿出了砂锅,准备煲汤。
程乐伶的动作很娴熟,方才还能在他吃饭的时候窥见部分他的个人情绪,现在那些情绪全都隐藏了,他似乎又变回了那个程刚还在家里的时候任劳任怨的受气包。
将骨头和肉捞出来下冷水,铁锅中的水和作料都倒掉,砂锅里的汤已经开始沸腾,略微发白的骨头和肉被小心翼翼放进去,没过一会儿就传出来一股奇异的肉香。
如程刚和赵芳所说,程乐伶每次炒的肉菜是最好吃的,叫人还想多吃一碗。
乡下的小香猪确实有名,程乐伶总定点去赶集,赶集的菜类丰富价格又低,于程乐伶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每次炒完肉菜,程乐伶似乎很少洗锅,除非上一道菜的口味非常重,不然的话他就会继续用还残余着油的锅直接炒菜,连带着素菜都全是荤腥的味道。
多数时候,这道默认留给程乐伶的素菜,也进不了程乐伶的嘴,程乐伶从未抱怨过。
就像现在这样,他会在每一次饭点前按部就班完成自己手中的工作。
汤还有一段时间才好,程刚又去冰箱里翻找,一块鲜肉也翻找不出来了,才将翻出来的东西一样样放进去,恢复原样。
默了默,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周衡的电话:“……嗯,对,我想知道赵姨怎样了,想去看看她。”
程乐伶的声音总有一股怯生生的味道,光听声音不看他的脸,是想不出他的模样的,脑海里只会浮现出一个懂礼貌怕生人的小年轻的模样。
周衡那边纳闷:“你去看赵芳做什么?”
赵芳确实可怜,周衡差不多知道事情的经过,心里还是偏向程乐伶,毕竟赵芳与程刚恋爱的时候,对程乐伶并没有什么好态度。
人如今被程刚打进了医院,程刚也被抓进了警察局,按道理程乐伶就得了一段难得清闲的日子,有什么去看赵芳的理由呢?
“我想看看赵姨的情况,跟她说说话,”不等周衡继续劝,程乐伶就止住了他的话头,“我知道这件事很难善了,就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毕竟我爸进去了,对我也不太好。”
小地方流言蜚语就能压死一个人。
“唉,唉……”周衡连叹几声气,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给程乐伶说了医院的楼和房间号,挂断了电话。
作为一个外人,他难道能说你就别管你爸死活了自己活着好就好?这话说出来就不太对劲似的。
在这个社会,孝之一字,从儿女与父母的关系建立开始,就是极其难摆脱的,甚至会因为各种原因死死捆绑在一起。
程刚要是真坐了牢,那最倒霉的不是程刚,他那叫罪有应得,最倒霉的反而是饱受程刚虐待的程乐伶。
程刚虐待程乐伶,因此被抓被判,连带受到惩罚的也是程乐伶。
这叫什么事。
约莫一小时后,周衡就接到消息,说程乐伶提着一个保温壶进了住院部,去看赵芳了。
汤都是新鲜炖好的,能看得出其中的诚意与讨好,哪怕他们之间关系并不好。
赵芳当时的伤势看着特别可怕,但还没有到进icu的地步,也算是因祸得福,谁好端端一个人,乐意进icu呢?那就是在阎王面前翻跟斗,看自己有没有生死簿上捞一把的本事。
程乐伶来过医院很多次,住院部才刚住过不就,进来的时候轻车熟路的,对值班的警察打了招呼,就敲响了赵芳病房的门:“赵姨,是我,程乐伶。”
医生说赵芳做了流产手术,将脑部和脸部伤口缝合后睡了几小时就醒了,不说话,也不想见人,委托警察将自己放学的孩子送回自己妈妈那边,就什么也没多说了,别人打电话也不接。
能醒这么快也不容易,全都没打到要害的地方,赵芳估计自己也反抗,也躲了,最后不小心被程刚用椅子砸晕了,这才没有还手的余地,也算邻居报警比较及时。
住院部静悄悄的,站在走廊上还能听到穿堂风的声音,许久,就在程乐伶打算开门的时候,病房里传来了赵芳恹恹的声音:“进来。”
赵芳躺在床上,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珠子眨都不眨盯着进门的程乐伶,乍一看能给人吓一跳,还以为是什么东西,程乐伶不会被这种眼睛吓到,他还是能分出死人和活人的区别的。
“赵姨,你还没吃东西吧,我给你煮了一碗汤,”程乐伶开了其余的灯,将保温壶放在赵芳床边的桌上,手中动作不停,“我没带饭,现在就吃点软的带汤的好,营养足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