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渝被带进了审讯室,一方面他是报案人,另一方面涉及的案件还非常严重,目前为止就算警方打开了九楼杂物间堵着的那扇门,也没找到尸体到底在哪。
审讯室内就亮着一盏灯,顾渝和两名警察割据一方,警察打开了电脑等设备,对顾渝的话进行笔录。
氛围倒不算很严肃,负责询问的还安慰了一下顾渝:“你不用害怕,将你发现的经过具体复述一遍就可以了,根据我的问题来。”
这么说着,他也没从顾渝脸上看出害怕的情绪。
走完了前面的必要流程,警方的问题还是落到了一个关键的点来:“你居住在六楼,为什么要去十楼呢?”
同样的问题,来之前顾渝就被问过很多遍,换个人可能不耐烦了,警察盯着顾渝的表情,没从上面看出一丝烦躁或不耐来,依旧非常平稳。
顾渝捏捏鼻梁:“有些好奇,毕竟人从我窗户上落了下去,晚上会忍不住地想,白天还在想的时候,就顺势上去了。”
和之前的回答几乎没有出入。
“可是十楼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一般人躲都还来不及,你胆子未免太大了。”警察像唠家常一样,没有太多的严肃感。
顾渝耸肩,半开玩笑道:“我是唯物主义者,不信鬼神,再说了,十楼那位阿婆就住在旁边,阿婆都不害怕。”
“有人看到你在1009的门口站了比较长的时间。”警察忽然说,盯着顾渝。
1009号,正是王梅的住所。
宿舍楼是回字形的,对面的几层楼看到十楼有个人很简单,警察问的话,很多人几乎都是知无不言的状态,就算不太确定也会说。
对于顾渝的映像就不单纯是不确定了,他太特殊了,无论是谁都会第一眼看到他的,所以有人确切地记得顾渝站在了1009号的门口,并停留了很长的时间,直到警方来人。
就是距离比较远,顾渝背对着他们,也说不上来顾渝到底是什么表情。
顾渝回答:“我以为你们会拉警戒线,后面看阿婆住那么近估计也不方便,仔细看才发现你们贴了封条,没见过就多看了一会儿,另外就是你们也明白,下面发生了那样的事情,阿婆才经历了邻居忽然是个死人这样的事情,又看到楼下出现了……我有些担心,多停了一会儿。”
回答是非常合理的,甚至能夸一句心思细腻,对陌生的老太太都能关怀到。“可是你还有一点没说,我们看过了,你从二十四岁以来,并没有什么就职经历,你去十楼,跟你现在的工作没关系吗?”
顾渝脸上终于出现了与轻松不同的表情,他轻微“呀”了一声,很不好意思似的伸手抓了抓头发:“说出来多不好意思……有关系的,看到了放不下,晚上睡不好,干脆上去看看,说不定能积累写作素材,获得一些灵感。”
警察得到了答案,方才瞬间出现的咄咄逼人的气势初露端倪又烟消云散,理解地笑笑:“你们当作家的,没有灵感很苦恼吧?”
顾渝点头,没有过多逃避,有时候说出来比藏着掖着好太多:“所以我离开市中心来旧水厂了,写我这种类型的,太i安逸反而就没了写下去的动力,我自己下笔的时候都营造不出该有的氛围了。”
每个人的写作习惯和方式不尽相同,警察知道顾渝的职业,写作的类型,发现对方还是个比较知名的悬疑小说作者,听到顾渝苦恼的感慨,差不多能确定对方没跟自己撒谎。
警察叹气:“可旧水厂也太危险了。”
或许是自知失言,立马又找补了一句:“非常时期还是多注意比较好,也是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做考虑。”
这才多久啊,又是凶杀,又是腐烂的女尸,又是藏在猫砂里面的肢体,如果还算上程乐伶那边的突发事件的话,已经死了五个人了,警察简直焦头烂额。
电话里全都是上级的批评,问他们到底干什么吃的,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派人过来协助调查了。
来人也好,他们人手确实不够,哪里能同时处理这么多恶性i事件。
新闻之类的已经尽力管控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旧水厂是什么现实哥谭。
最近离开的人更多了。
照例问完了顾渝的话,警察也感谢了他的配合,走出审讯室之前,顾渝忽然又问:“那我之后还能去十楼吗?”
警察是真的没想到,九楼都发现人体的四肢了,顾渝实打实看到了实际状况,因为在这件事还进了警察局的审讯室,却还在想能不能上十楼。
“你们作家都这么执着吗?”警察脱口而出。
顾渝莞尔:“我看了看十楼那边就阿婆一个人,她在那怪不方便的,又发生了那样的事。”
警察没料到是这个答案,觉得自己似乎有些狭隘了,心中i出现了细微的愧疚,想了想说:“能给老人家提供帮助的话去帮忙也是可以的,真是麻烦你了。”
等顾渝出来,天色已完,夕阳挂在山际,从中午刺目的存在,变成了可以肉眼直视的一轮红日,像一颗圆滚滚的咸鸭蛋黄。
是的,晚饭时间该到了。
走到老地方,顾渝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依靠着墙壁闭目休息,与警察局里忙碌的身影格格不入。
顾渝走过去,阴影落在程乐伶身上,后者的眼皮颤了颤。
“睡不着别睡了,吃完饭去,”顾渝也不管身后的人是不是睁开了眼,转身就往外面走,“你脑子没事吧,要不要再去看看?”
程乐伶就落后顾渝一步,难得面对顾渝的态度,他没有像那天在医院一样发疯,只是简略地回复:“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