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人,你睡醒了?”
“嗯。”君钰微微一笑,密长睫毛下的那双眸子漂亮、漆黑,氤氲出一些幽亮的关怀情绪,他柔声问道,“陛下在烦恼什麽?”
君钰那张恬静端美的面容,如仙舒逸,让人瞧了如沐春风,林琅不由自主地伸臂,拉住君钰掩在广袖之下的手,将人搂入怀中。
林琅贴着君钰那修长柔腻的颈部,轻轻蹭了蹭,道:“这里没有外人,叫我的名字。”
“清尘。”
“嗯……”林琅覆上那张花瓣一般的唇,吻了吻,浅啄轻尝后,又忍不住探舌入内,亲密缠绵了一番,这才微微松开人,“玉人方才吃了什麽,好香……”
君钰擡手取出一个锦绣囊袋,打开,里面是一些晒干的果脯:“这个,陛下可要尝尝吗?”
林琅就着君钰的手,叼了一颗散发着香味的果脯,咬了咬,但当林琅的舌头深层次触及到这东西的味道时,林琅那对斜飞的长眉顿时皱起。
“嘶……好酸啊……”
“嗯?”君钰疑惑道,“酸吗?”
林琅忍了忍,才没有把这东西吐出来,囫囵吞了下去,舔了舔嘴唇,林琅抱着君钰的腰身,下巴搁在君钰的颈窝,撒娇道:“我的牙都要酸掉了。”
君钰拿起一颗,尝了一口,道:“为何我尝起来却是酸甜可口,刚刚好?”
“玉人……”林琅见君钰对自己的话语是这般的反应迟钝,只心下轻叹一息,手臂圈着君钰,顺着君钰丝縧轻挽的腰迹,摸到那人微微隆起的肚子,林琅感慨道,“怀孕真是神奇,能口味奇异地爱吃这麽酸涩的东西。这东西……香是香,味道实在不是我这种普通人能接受的……”
“你是普通人麽?”君钰轻笑一声,“既然是你这般不喜欢的味道,你为什麽要咽下去呢?”
“我……”林琅顿了顿,“我愿意,你就说行不行吧?”
“哈?我怎麽敢忤逆你呢?”君钰愉悦地道,伸手覆住林琅的手背,指上的金色指环和对方手上一对的指环相触,落下一点清脆的声音——君钰举起那只手,在光下看着自己指上流光溢彩的金指环,道,“这指环,做得尺寸太小。过一段时间,我的手指恐怕也戴不下这东西了。”
林琅伸手,抓住那只白美的手腕,将温热握在掌中,放置眼前,林琅从君钰手上冷冰冰的指环,吻到君钰如凝脂一般的手背肌肤,林琅一双凤眼睫毛微垂,看着君钰那修长而略有浮肿的手指,眸色幽深地道:“我很欢喜,玉人,你还愿意为我生育子嗣,玉人,就像你愿意在我面前一直戴着这枚戒指——起码,你是在意我的,对吗?无妨戒指小了,明日就可以再做一对新的,不、不对,可以再做很多对,只要你愿意一直和我一同戴着。”
“我自是愿意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林琅一放松,倒是疲倦感上来了,便叫人送来了软垫和毯子。让君钰靠坐着,林琅自己则躺在了廊椅上。
廊椅栏杆外,细雨不断,越打浮萍,越见浓绿。
君钰拿过旁边未曾批改的奏折,顺手批阅起来。林琅枕着君钰的膝,一双丹凤眼一眨一眨地看着外头的景色,秋色带着化不开的湿意,浸润得他脑中的倦意汹涌,让他的声音也带了几分模糊:“玉人帮我批阅奏折,会不会嫌麻烦……”
“微臣事职于尚书,享受朝廷的供奉,为陛下分忧,是微臣的荣幸。”君钰想到自己的同僚赵莲跟自己抱怨最近皇帝的脾气越发暴躁的事,目光不由看向林琅那头越长越多的白发——林琅的气息也因为最近少眠而显得不同于常的沉重、粘稠。
“师兄,你的那个小皇帝,恐怕是活不了多久的。”
想到柳子期传给自己的信件上的内容,君钰的目光里闪过一丝异样,顿了顿,他柔声道:“你最近,忧愁甚重,还需宽心为上。”
“是吧,玉人……唉……最近诸事繁多。我不喜欢一天到晚地批奏折,可是我又不得不批阅,不然事情积下了,怕是明日的事会更多些。前些时间京中有疫疾,又加豫章王谋反一事,台阁里因此被诛连了许多人,如今人才还没续上,弄影、季如他们又染疾,不得不告假。他们这一病,落下的事务繁多,我日以继夜都未必处理得完,还有南边战事……啧……诸多麻烦,唉……玉人,你觉得木久此人如何?”
“陛下为什麽询问?”
“现下阁内缺人,我听人推荐他,想让他入内侍奉,不知道他具体是什麽模样,玉人知道他吗?”
“木久颇有几分才学,人也有些能力,只是……他心术不正,怕是难以入内处理政务。”
“哦?”
“湘宁转职的事和他有关。”
“玉人,但说无妨。”
“木久在督管沧州时,看上了锦州青田县一户杨姓人家的美貌姬妾,他与那杨姓主人起了争执,为了霸占了杨氏的住宅和姬妾,他带人欲要弑杀杨氏的全家,被湘宁所制止。木久因此痛恨湘宁,后来,他挟公谋私,欲要持节斩杀湘宁,湘宁的上司冷元丰弹劾木久徇私枉法,根本缘由就是因此事端。木久被弹劾免了官职,他心中怨气更重,再次複官时,他让自己怀有身孕的夫人管氏以祈福为由,约出了那同样怀有身孕的杨氏姬妾,木久将那歌姬劫持并进行侵犯,又将其关押在自己的私牢中虐待,管氏不忍,去劝说木久,他却将管氏虐打,导致管氏胎落身亡,管氏的家属上告此事,可管氏家中为官者,不过地方县丞而已,又如何奈何得了木久,他人见木久日益高升,手段又狠毒,自是不愿惹上这个麻烦,此案便不了了之。我在锦州时才了解到此事始末,木久因湘宁又救那杨氏姬妾,挟私报複,将湘宁管辖的青田县水道破坏,淹死了许多民衆,木久又用此事做理由,弹劾湘宁说他治理不善,将湘宁免了官职。湘宁之后奔走千里,去渊州投奔了司承心,方免于祸患继续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