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军队如同峻岭般,威严雄武、铁血冷肃,军队中有一排骑兵背负长弓,此刻拉弓搭弦,箭头对着包围圈中的人,严阵以待,叫人远远望之,就感觉到深重的压迫之感,心生畏惧而难敢动作。
马匹进行了置换位置,有一队骑兵让步,中间出来一个男人。不同于骑兵队伍中常用马匹的枣红色,那男人坐下的马,是一匹纯黑色的战马,相对于一般的战马,那马匹的身形也肉眼可见得还要高壮一些。
骑在马匹身上的成年男子,身形修长,身姿挺拔,他背上负着弓箭,腰间挂着一把匕首、一条长鞭和一柄玄色鞘子的长剑,龙鳞盔甲沉重寒冷,却未曾将男人优美的身体包裹得臃肿,反而更衬得他高挑英武。
月光轻移,露出盔甲下男人数日操持下略有霜色、却依旧丰神俊朗的脸——男人长眉入鬓,乌发浓密,一张脸生得是俊美绝伦,容光焕发,他在夜色下居高而视,冷睿沉静,那一身黑色的战甲在淡淡的夜月下,泛着嗜血的银光,宛如魔神降临。
那是宣国现在的骠骑将军、扶风侯,君玉人。
君钰勒马,他一双清寂的眸子里闪着幽光,扫了一眼那些欲要负隅顽抗的士兵,他遥遥看着被围在中间的那辆马车,唇角微翘,流利地用这些异族人的语言说道:“叛贼之首莫拂,蛊惑人心,谋逆自立,酿成滔天大祸,而致使此地民不聊生。我等忠于王命,讨伐叛贼,只是为了诛灭参与谋反的首领人物罢了。你们这些奉命行事的普通士兵,都不过是被莫拂威胁,听命于莫拂,又被莫拂耽误,而进入歧途,如今你们身陷重围,山穷水尽,如若持械与我军相斗,定是必死之举,可如果你们现在愿意放下武器投诚于我,我将都给与你们宽恕——”
君钰的声音铿锵有力,顿了顿,他扫了一眼那些蠢蠢欲动的士兵,继续流利地用异族语言说道:“莫拂残酷无道,其阿斯纳氏党羽虐待你们、奴役你们,你们因为那一纸奴书被困在阿斯纳氏身边,当猪做狗,难道你们不想归家和亲朋团聚吗?现在莫拂已经成为阶下之囚,只要你们在此刻弃暗投明,等莫拂的党羽被清理干净,你们还愁来日?”
“啪嗒”——有人丢下了武器,一个、两个、三个……好似传染一般,很快将整个阿斯纳皇族的侍卫人群渗透了。
君钰见此,微微一笑,气韵如春、面如神祇,他唇中吐出的命令,对敌人却是冷漠无情:“将放下武器的都带走,若有执迷不悟、负隅顽抗者,杀无赦。车里贼首,莫拂一脉的人员,一个不留。”
无月之夜,天空如墨,深邃广阔,满天散布着晶莹的星星。
琉璃城中的花街,临水而建,日夜不歇,花街道上满是金粉华灯,酒醉芬芳,纵使是如今日这般城池易主的情况下,青楼也依旧不会闭门——对这般蝼蚁一样被压榨而活着的风尘中人来说,换个城主、城主是谁,有什麽区别呢?只要占领此地的人,并不大行屠戮,不祸及下层,只要祸端不殃及他们,他们依旧该怎麽活,还是得怎麽活着。
繁华落尽的街头,一盏破灯在寒风中摇摇欲坠,昏暗的灯火下,小巷墙角的一丛灌木旁边,几个身着下人衣物的粗人,按照一个腹部高隆的“娼妇”还在肆意快活,这群人中,时不时还发出了一两声夹杂着咒骂的话语。
“肚子那麽大了还出来卖,真是□□……快听她叫声,啧啧!”
“大冷天的碰到个孕妇,真是晦气,大爷我今天碰到什麽倒霉事,那都是怨你这贱妇。”
……
人间世道,向来分为三六九等,而娼妓,也总是分为了三六九等,琉璃城中的花街,自然也不例外。
居于书寓或者水上画舫的名妓,自是不用说是什麽待遇,寻常百姓、低层商客对于这些名妓们,也总是望尘莫及的。一般街巷里的娼馆里,娼妇纵然低贱,娼妇们也多少有自用的房间。就是巷口群居的乞丐妇人,十几个娼妇租聚在一间破落屋子里,也好歹,还有张用来接客的板床。而若是没有个谋生职业的妇人,流落为不入流的娼妓,以卖身谋生,如这般连接客的地方都没有,她们拉到客人时,便往往是让嫖客带回自己的住处,或者就在角落让嫖客匆匆上一回,以获得一些廉价的报酬。
君钰带着几个下属路过这条小巷,身侧的王鸢远远就瞥到了堵着小巷子路口的这群人,王鸢一张有几分俊俏的面容不由皱起来,露出了极其嫌弃的表情:“本想找个僻静不被人打扰的路去办事,没想到刚好在这种路上有‘野战’可看,啧……这‘野鸡’还是个孕妇,看这身形,七八个月了吧,这麽冷的天还出来接客……”
身后的柳子君看了一眼,未置一词,一张面容笑意未改,眼底却划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冷色。
“那就等等吧。”君钰的手心倚着腰间长剑的剑柄顶端,长身而立,他看了看夜空,一双眸子又看向不远处的食摊,“琉璃城已稳,我们今晚办的事,也不急着这一时。我有些饿了,想你们也是如此,我们先去那边歇歇。”
王鸢见君钰走向食摊,率先跟上君钰脚步,面上露起一个放松的笑:“那由玉人你请客。”
“为何你要说得你好像缺那麽一点银两似的。”
“哈哈,有吗?”王鸢边走边说,“我就是想占你这点便宜。我跟着你奔走劳累了一天,你就说你请不请我吧?”
君钰挑眉:“你就这点出息吗,玄仁(王鸢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