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这些经历的两人,也都只会龟缩在自己自认为的安全区域里面,认为可以护佑自己往后的安宁与平静。
二十四(七)
饶是许杨玉琢已经无数次地告诉自己这是自己应该负担起的责任,饶是她再识大体懂大局,也不过只是一位将将要十五岁的小女孩,对于自己尚且黑暗的未来仍旧留有最基本的担心以及害怕。
张昕也只能看着以前爱笑爱闹的小公主变得愈发沉默寡言,连身形也一日一日地消瘦下去,连以前略带一点可爱的婴儿肥的脸庞也轮廓分明起来。
她心中的疼痛与难过自然是无以複加的,可是却也帮不上什麽忙,只能够笨拙地以自己的方式逗小公主笑一笑。
无论日子是怎麽过的,也不所谓和亲公主本身是否感到开心,只是啓程的日子确实是一日一日地近了。等到啓程的时候,许杨玉琢早已过了自己的及笄礼——是又虚度了的小半年岁月。
隆重的礼服——凤冠霞帔,浑身上下一片火红,小公主真是合适及了这个颜色,衬得她越发娇俏了。
盖头上绣着的是凤舞九天的图案;凤冠上嵌着的,是一颗颗硕大的东珠,是用金丝银丝勾着的;喜服上用着暗金的丝线勾勒着各式各样的祥和图案……一切都是那样的合适许杨玉琢……如果不是作为一位和亲公主的身份。
各门各类的汉家典籍医书,也装在嫁妆的箱子里如流水一般被送出。
张昕也一直没有什麽机会直视许杨玉琢,只是一直站在她身侧伴着她,无声地安慰着将要远行,大概是没有机会再归家的小公主。但是眼底的一片惊豔与温柔是张昕对着许杨玉琢是,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住的。
妆前,许杨玉琢深知自己应该是无论如何没有机会再回到这里,便也就不再压抑自己的伤心与悲哀,只是倚着自己的幕后最后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等妆全后,许杨玉琢就并不只是小公主了,而是一位肩负着使命的和亲公主,怎麽可以将悲伤的神色显现于人前?
只得敛住自己的伤痛,面上强挂出一副喜笑颜开的神色,搭上张昕的腕,走出了宫门。
张昕内心明晃晃地痛着:许杨玉琢如此美好的人,为什麽命运如此地多舛?
如若不是许杨玉琢自己的选择,张昕早已带着许杨玉琢逃到了海角天涯。张昕有这个自信,凭借自己的能力,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什麽人能抓到她们。即使有,也轻易不能离岗,根本没时间也没机会去抓她们。
只是许杨玉琢归根结底,还是不愿抛弃无辜的百姓黎民。
既然这是许杨玉琢自己的选择,那麽张昕也就陪着她一起走下去了。虽然做不到什麽事情都向着她袒露出来,但是张昕相信自己一定是最能够陪伴着许杨玉琢的人,也是以后最能够把许杨玉琢放在首位的人。
越往北走,气候也是越来越干,感觉战火纷飞的硝烟味道都比之在京城时浓烈不少。各个城池地负隅顽抗,注定了许杨玉琢并不会得到什麽太大的优待。
……况且说的好听是和亲公主,说的不好听的话,可不就是只是一个战败国合理赔罪的礼物吗?
若不是有张昕伴在身侧,一路相随,许杨玉琢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能不能继续坚持自己最一开始的选择。
二十四(完)
路上也已经花费了不少时候了,马上也就要到许杨玉琢最后和自己祖国告别的时候了,身边除了张昕也不会有任何亲近人陪伴了……
张昕自小倒是习惯了身边一起训练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的,唯一一个倾注了炙热情感的就是许杨玉琢了。
但是每天晚上看到一个人躺在床上默默地哭的许杨玉琢,心里的难受也只能默默地憋着,只能等早上的醒来的时候摸摸许杨玉琢的头,给她还有人可以依靠的感觉。
许杨玉琢也不是感受不到张昕对于自己的支持,也不是感受不到张昕对于自己的情谊。她自己好几次都耐不住想要给予张昕回应,可是又只能克制住自己。
“阿昕~”许杨玉琢又叫了一声,心里的患得患失无法避免,只能靠着听听张昕永远不会迟到的回应,以此缓解一下自己越来越焦躁的内心。
“诶!小公主?”张昕的应答从来都不会迟到,她也知道小公主只是想要安安心,可是谁能给她安心呢?
“你?就是许朝那个皇帝老儿送来和亲的公主?倒是看上去还不错,勉勉强强配得上我们首领了。”来迎接的只是一个满脸横肉的将军罢了,虽然身上衣袍看着还算是地位不低。只是对着许杨玉琢有些止不住地嫌弃流露出来。
许杨玉琢自小到大哪里有受过这种委屈?只是现在自己的身份不仅不尴不尬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句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张昕哪里忍得了这个,但是也明白许杨玉琢的各种顾虑,只是死死按捺住自己,低下头,扣住自己的手腕。
本就不通礼仪,更何况只是战败国送来的和亲公主,自然是也没有什麽特别的重视,只是草草休整过后就开始準备婚礼。
本来甚至都没有準备什麽仪式,但是在周围的好声好气劝说下,那首领像是受了什麽委屈似的,这才勉强答应下来和许杨玉琢走一个仪式。
而张昕作为一个宫女,怎样都是不可避免要在帐外伺候着。听着帐内自己心上人与他人大婚,自己心内怎能好受?只是又不可避免地遭遇着这些。
然后呢……看着许杨玉琢的日益蜕变,看着她生下了几个孩子,就算一开始觉得并不可爱,到最后也感觉他们可爱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