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再一次动起来,他看见他消散的那一刻,一个人沖了上来,哪怕身体承受着自爆的压力,哪怕明知道救不回来。
那个人手心鲜血淋漓,脸上平静至极,直到彻底昏死前才在消散的光芒里抓住了他最后的一块灵魂。
他死后的一个月,孟九夏下了一道旨,“自今日而起,妖族世代不得随意外出,落风山划为妖族禁地,无令入禁地者,杀。”
这道旨意迅速传遍了妖族各地,但无人知道这道旨意到底是因何而下。
而顾白知道。
他跟在孟九夏身后,看到他将自己下葬,他的配剑以及所有东西都埋在了禁地里。
他听见孟九夏说,“当时我该去送你出城的。”
“仙师,”孟九夏闭上了眼,“此别还有再见之日吗?”
空旷的禁地无人回答他。
顾白死后第二个月,催簿敲响了奚长漠的屋门。
“族长,魔界已经乱成一团了,您再不出去就真的功亏一篑了。”
奚长漠已经听不见所有的声音了,他就在此枯坐着,两个月的时间一动未动。
“族长,叶秋梧与公孙衍都已準备完成,就剩您了。”
“族长!”催簿急了,他跪下赌命一字一句道,“让三界安稳下来一直都是仙师的心愿,族长,您连这个都不管了吗?”
想象中的暴怒和疼痛并没有出现,他不由得激动起来。
“走。”
奚长漠走出了屋门,他还没完成所有的事,那个人不喜欢半途而废。
“是!”
顾白死后的第三年,魔界迎来了新主人。
衆人评价新魔尊心狠手辣,淡漠至极。
三界于苍岭山脉外围签订了合约,各地纷争大量减少。
冤煞之气猖狂百余年,第一次遭到削弱。
顾白死后的第五十年,奚长漠踏入了无名殿。
殿内烛火长明,数不清的画像挂了满墙,那块被强行留下的灵魂被温养在法阵里。
他飘在奚长漠的身后,看着他一次次失败,又一次次重新开始。
看着他的修为从出窍跌落至连魔丹都保不住。
看着他只敢在梦醒时隔空抚摸画像。
看着他在坚持了两百年后不顾一切的沖进了上宁宗。
看着他第一次当衆落下了泪。
“我记不清他的声音了。”
奚长漠跪倒在画像前,却不敢靠近画像,一如当年孩童时期的他不敢靠近心中的仙人。
“我为什麽想不起来他的声音了?”
忘记一个人是先忘掉他的样子还是声音,这个问题曾困扰过很多人,争执至今都没有答案。
而现在有了答案。
是声音。
以往所有温柔的对话此刻都失去了颜色。
“忘了,我怎麽会忘了呢?”
顾白想要替他擦去泪水,却只能徒劳的穿过去,原来这只是记忆。
三界人都知道魔界有个出了名的疯子,没人看见过他的脸,但只要有天材地宝的地方,这个疯子就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