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提供的纯白棉睡袍浮现在同一块玻璃上,铁男边拿着白毛巾擦头发,边走向他,洗发水的化学香味甜得腻人。“我是回家,你来做什麽?”
三井哼笑道:“那屋子可有日子没人住了,这麽巧前脚撞见我后脚就回家?”
“去洗个澡先,别跟那儿赌气了。你看你脸红的,热了吧。”
白毛巾落到三井脑袋上,湿得温吞,是铁男擦过头发那条。三井抓下毛巾丢在茶几上,靠着椅背转身,翘起条腿做洒脱状。
明明他坐着、铁男站着,他却像俯视着他,高傲得像只狮子,踩着铁男这只小猫咪,“你这人真没劲,胆子比耗子还小。承认你嫉妒很难吗?”
铁男笑笑,坐到三井对面,拿起茶几上酒店準备的火柴划了一根,火苗微弱的光在灯下并不明显,不过焰心那点儿蓝还挺好看。
他认真道:“三井,你过得好,我高兴。那些旧黄历,该翻篇就翻篇儿吧。”他呼地吹灭了火柴,一缕青烟散了,剩半截灰,“我怀念我承认,那些油彩渲染的日子,自有其美感。而你该去陪你女朋友过节,把好日子接着好好地过下去。”
要不是最后一句话露怯,对面这个撇清的态度,三井还真当铁男全放下了或者已经另有新欢。这可是他第二次提到“女朋友”这个词儿了,呵,死傲娇的话得反着听。
他拿出更松弛的态度,赞蛋糕好味道,就像他比铁男更不在乎他们的过往,笑说:“什麽歪国节,过不过没要紧。铁男,经年不见,咱们总得叙叙旧。等我点两个菜,蛋糕这东西,吃不饱。”
他把铁男抛在那儿,边脱衣服边夹着话筒订餐,杂七杂八点了一堆。外套、毛衫、长裤都堆在地毯上,自己光着脊背走进浴室,将最贴身那件丢出门,整个过程没回头看铁男一眼。
很暖,即使□□,他将水温放得比平常略高些,躺进浴缸,等水慢慢聚积。这间酒店真不错啊,浴缸足够宽大,他一米八几的身高也不觉得局促。
水,很快没过脚踝、没过膝盖、没过腰、没过胸口,带来些压力,将他聚在当中。穿得单,白天冻着了,此时泡在热水里,全身都舒坦。水汽蒸着他的脸,他开始懒散,额上渗出些汗。
呵,情之一字,骗得了自己骗不了别人。喜欢就是喜欢,总会露出痕迹,这事儿不由自主。
他双手捧水拍在脸上,真舒服啊。他才不着急,他们两个之间,明明铁男才是更紧张的。他得看起来放松,越放松,铁男越不会跑,抓老鼠总得先营造个安全氛围,放点诱人的饵。
敲门声起,门外略提声问到:“你还要洗多久?菜齐了。”
三井咧嘴乐了,果然,铁男是舍不得就这麽走掉的。他憋了口气,闭上眼睛身体往水里滑,将脑袋也没进水去。心跳声在水中传到耳边,噗通、噗通,夹杂在敲门的节奏里。
他默数,1、2、3……数着数着,便乱了,心跳越来越响,敲门声听不见了。他突然被抓着肩膀拉出水面,眼前是一张忍不住怒气的脸。
“想死啊在浴缸里睡!”
三井打开铁男的手,顺了下头发,水花飞溅。比起当年,铁男更黑了,他笑起来:“打算在这儿看着我出浴?”
“谁稀罕。”
三井笑看铁男的白眼和背影,水从铁男浴袍前襟滴落,留下一串脚印。
房间里已经摆好碗筷和满桌子菜,还有瓶清酒。三井也穿浴袍,松松垮垮,见铁男脱了浴袍穿着条单裤,肩膀肉厚,黝黑光亮,很好吃的样子。
他在他背后舔了舔唇,会吃到的,不咬掉块肉不能解他心头之恨。“你到底去哪儿了?这麽黑,挖煤去了?”
铁男没回头,抽了支烟出来,夹在指缝里,“去流浗了。你在读大学?”
“别说的跟你没打听过我一样。可以啊你,自个儿就跑了,谁都不知道你去哪儿。几时回来的?”三井坐到铁男对面去。
隔着桌子,铁男看了三井一眼。很古怪,不是欲言又止也不是饱含深情,甚至不是逃避掩饰,是个什麽样的眼神呢?三井不舒服了,心头蹿火,拿脚磕了磕桌子,桌上的酒直恍,“问你话呢。”他沉声不满。
“才回来。”铁男喝了口酒,“你跟龙说得很清楚,我知道你在上野。我过些日子还要回流浗,说实话,原本没想能见到你。”
三井寿忽然想起个场景,像仙道钓到大鱼的时候,像花道硬抗下小和田的时候,像他如期毕业的时候,那是完成了某件事情的眼神。似乎铁男看见他便满足了,没有遗憾,也没什麽值得炫耀,只是完成了。
他突然心焦,他真的会走,好不容易回来,却还要走。“不是女朋友!”他脱口而出。
铁男点上了那支烟,叼着,往后靠,只是笑:“挺漂亮,很配你,三井,你不是孩子了,别任性。我以为你想清楚了,在你回球队的时候不就想清楚人生往哪儿走了麽。”
不能让他走,这次放走他,他再不会回来。他抽掉他的烟,随手不知按在哪盘菜里,滋一声,飘一缕烧焦的味道,另一手抓住皮带卡扣。
铁男胡茬生得快,早上刮过下午又青了,不像他,胡须软而淡。他曾经猜过他是不是长着浓密的胸毛,事实上并没有,很干净。除了胡子头发,他小腿毛发最重,所以一向只喜欢穿长裤。
他都知道,他的喜好,他的敏感带,他自然的反应,他当然都知道。他这次要做点特别的事,趁他还没反抗。
三井抽出铁男的皮带直接困在他膝盖上,用身上的浴袍腰带系住他的手腕。跑?看你还跑哪儿去。三井在他馋了半天的肩膀上狠狠咬下去,劳资想了你小两年了,敢跟劳资说还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