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在这边种地?”焦威并不是看不起种地的,他家也种地,只是,以他对肖小混混的了解,实在想不出这人买地干嘛。
肖小混混被焦威一句“种地”噎了一下,他挺想说一句“猪脑子”,但想到中考时这人成绩,又将即将出口的话咽了下去,换而道:“就你那脑子,也只能读书了,别想着从事我这职业,你玩不来,也别想着学人家去打工做生意,铁定被坑。”
面向大片的田地,肖小混混抬起双臂,一脸的陶醉。
“焦威,你相信这里会变成一个繁华区成为新的镇中心吗?”
焦威看了看眼前大片大片的农田,摇摇头。他想象不出。
肖小混混只是递过去一个“肤浅”的眼神,也没解释,而是看着那片农田继续道:“很多人对老子说,‘你们错过了崛起的最好时代,现在想崛起,晚了’,但是,老子不服!晚什么?不晚!”
说着说着肖小混混就激动了,“你们瞧不起我?呸!我还瞧不起你们呢!至少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知道以后自己的路该怎么走,你知道吗?除了整天抱着书呆教室里,老师让你干啥就干啥,还知道什么?你们找到自己的路了吗?要清楚找到自己的路至少还得好几年。现在,我的起点是高于你们的,至于将来你们能不能驾驶高知识分子的飞机超过我这小破摩托,那得看你们有没有那本事,有些人就算是开着跑车也爱没目标地瞎窜,再说了,或许我这小摩托将来也换成大奔了呢?”
这要是别人,未必能听懂这些话,但焦威懂。
他们班以前有个语文老师打过比方,他说每个人的起点都是相同的,只是有的人出发的时候开的大奔,有的人则拖着木板车,纵使起始点一样,但速度自然不同,但是,知识是一种武装力量,书中自有黄金屋,拉木板车的虽然落后了,但说不定将来能驾着飞机超过去,他说,读书是穷人的唯一出路。
而肖小混混这类人,就是各科老师口中的反面教材,也难怪肖小混混怨气这么大,看来他对自己在老师们心中的印象清楚得很。
等肖小混混将心里的怨气发泄够了,雄心壮志抒发畅快了,喘了两口气,斜着眼看着焦威,“有句老话说得好,‘飞得高看得远’,别唿扇两下翅膀就觉得自己尽力了。能飞多高,只有先飞起来看看才知道。遇到点小委屈就觉得天塌了似的,像个娘们儿,老子就是看不惯你们这孬样!这点你得跟我学!”
肖小混混顿了顿,然后特臭屁地用他那标准的方言腔彪了一句英语:“I‘machunyemer!”
焦威:“……”
肖小混混说够了,跨上摩托,戴好头盔,他还是很惜命的。
焦威有些艰难地站起身,动了动因为久坐而麻了的双腿:“载我一程。”
“滚你丫的,咱们道不同,不载!小混混我就先开着我的小破摩托走了,你还是继续回去造你们高知识分子的飞机,你这脑子也就只能干这个了,找准方向就赶紧飞起来吧,当然,到时候混不好可以回来给我打工,看着初中同学的份上,我给你工资高点……”话还没说完就开着他的小破摩托突突地走了。
看着扬尘而去的摩托,再看看望不到尽头的路,焦威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真跑远了。这路上也没再见到什么车,只能自己走回去。
从旁边的田地里窜出来一只猫,看了看焦威,然后继续跑田里去抓摆动的叶子。
田地的另一头,视线里缩小的青砖瓦居民房那边,有人朝这边大喊了几声“咪——”,随之还有敲饭盆的声音。
正在田里抓草叶子玩的猫立马站起身朝那边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叫着,像是在回应。
抬手挡着阳光看了看,焦威深呼吸,抬脚沿着路往回走。一夜没在家,也没打电话,父母估计也急得一夜没睡。
……
十年后。
一辆车停在楚华大学门口,焦威从车里出来,他跟着他的博士生导师去一个有合作项目的公司处理了些事情,导师在这附近有房子,回来的时候顺路将焦威送过来。
焦威去自家小饭馆吃了顿之后便进校门,手头有几份需要拿去院里盖章。
沿着校园主干道没走多远焦威就听到有人叫自己,循声过去,便见到一个长着张笑脸的人朝自己跑过来。
“哟,程峰,过来怎么没给我打电话?”焦威笑着对来人道。
“公司组织来这边培训,我还以为你不在呢,你前阵子不是说有事吗,这是刚回来?”程峰抹了抹头上的汗,“说是干部培训,居然还要搞军训,玛的,自打大一之后哥就没再被这么训过,热死了,好在你们学校树多……你们学校女学生的质量挺好,我那时候读的学校是工科为主的院校,一溜的‘和尚’,那里面的女生就算长个蛤蟆样也早就被订了……嘿,看那个,那妞身材不错哎,快看快看!”
“你不是都有老婆了吗?”焦威问。
“嗨,这不是没在身边吗,瞧你那正经样,一点不长进。”说着程峰的眼睛还溜溜往走过来的几个女生身上瞟。
焦威笑了笑,程峰这人说话就这样,以前不知道打过几次架,后来却熟了。
学生时代就那样,球场上打得鼻青脸肿,或许下一场就称兄道弟了。
谁以前没干过几件二逼事?
少年有少年的冲动,成年人有成年人的思维方式,出校门摸爬滚打了几年,看人看事自然也成熟多了,高中时候的事?
那时候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摩擦,直来直去,一爷们儿也不会去斤斤计较些以前的破事。
等出校门进社会了会发现,前一刻称兄道弟的人,后一刻还能给你捅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