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惜之扛着李溶月越过元洲城,鬼势力越来越猖獗,他们所到之处无一人幸免。
城内不安全,楚惜之带着她躲到了山谷中,恰逢雨下,淅淅沥沥的,雾蒙蒙细雨绵绵,遮盖住了他们气味和声音。雨水打湿了她的黑发,滴落在她嫩白的脸庞,是如此憔悴与痛苦,李溶月整个人像没有了生息,这山谷貌似没有被恶鬼侵入,但藏着野物,他们须步步惊心。
深夜山谷寂静无声,唯有雨声深入人心。
楚惜之扛着李溶月四处奔走寻找住处,李溶月此时闷痛出声:“痛……”
楚惜之听不清她的话语,两人一路摸索竟在深山中迷了路!楚惜之不敢再往前走,生怕走错一步前方就是悬崖峭壁,而正在这时,在没有一丝亮光的谷底经亮出了微弱的火光,仿佛是生的希望。
楚惜之心一紧,大步跑向火光处。靠近火光,楚惜之这才瞧清他们已到了谷底,这里被野植覆盖,如若不仔细寻找是找不到的。火光之处的尽头所陈旧木屋,楚惜之走近才看清,木屋门前留了一条石阶小道,上面长满了青苔,满是历史的痕迹,似是许久没有人来过。
楚惜之深吸了一口气,道:“有人在吗?”
无人回答。
楚惜之又道:“我们没有恶意,因贪玩在这迷了路,前来寻点水喝?”
这时木屋中传来一阵清脆的二胡声,起初声音婉转又凄凉悲寂。只听屋中传来阵阵歌声:“年过花甲晓人事,不曾得知真心人,奈何命运如此苦,心中有苦叹不出!”这像诗一样押韵,随着二胡声拉弦急促,歌声也变得悲烈:“我知天庭落坐神,戴金凤冠彩仙衣,不愁心不怨世哟!何曾知晓人间喜悲苦?身着凤冠霞帔走一趟啊!绫罗绸缎碰不得,儿郎饿死众神前,也只微微一叹,因是神比天高,人比畜贱啊!”
楚惜之听明白了一半,这歌谣是在为人世道不平而愤,为天神的不作为而恨。
他撤了刚才的谎,坦诚道:“我们是青云宗门的人,我朋友受了伤,可否在这留一晚?”
这时二胡声戛然而止,木屋们门轻轻被拉开,楚惜之终于看清眼前人的摸样:是一位瞎了眼的老婆婆。她拄着拐杖,穿着墨绿色花衣,花白的头发衬的老人极其憔悴,她抬起手招了招,示意他们进来。
老婆婆虽眼睛看不见,但听觉极其敏锐,她察觉到有恶种在靠近这里,顿时把烛火吹灭了一支,笑呵呵道:“青云宗门的人竟然会救人,真是不可思议。”说着,老人笑了起来,话里满是意味与讽刺。楚惜之闻言不大明白,什么叫青云宗门的人竟会救人,青云宗门不是一直都如此吗?从楚惜之踏进青云宗门,里面的仙士都是善良之辈,连一只野兔野狐受伤都看不得,怎会对人命会袖手旁观呢?
“您为何要这般说?”
老婆婆把李溶月放进床塌,看到李溶月身上的鬼手印正在慢慢扩大,她眸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忧伤,道:“我猜你不是青云宗门纯正的血脉吧,不然你不会不知道那些肮脏事的。”
楚惜之听的一头雾水,眼前这个怪人一直在说着疯言疯语,青云宗门有什么秘密?她知道些青云宗门的一些秘密吗?
满腹疑惑将要溢出处,但他看了看躺在榻上的李溶月,把话咽回肚里,有些话以后再问也不迟,毕竟这人貌似知道一些他不曾得知的事情。
“我……”楚惜之刚开口就被老婆婆插道:“你朋友,准备后事吧。”
—
雨顺势下到妖界,雨水打在石阶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扰乱人的思绪,抚平某人的怒意。
“哦,不知明仙士要求我什么?”相思子淡道,满脸笑意。
明兮迟上前一步道:“我先前说过,妖界被鬼势侵入,他们灭了妖市,杀了小妖,同时,也伤了我的朋友,也是您的救命恩人,李溶月。”
“李小姐她被鬼手印打中,口吐黑血,我们修仙的解除不了鬼手印,因为鬼势没有仙的掺入,但有妖的掺入,只能由你来解,所以我想请求红蛇仙君救她一命!”明兮迟规规矩矩地给相思子作了一个礼。
相思子拿起金樽饮了一杯仙人醉,淡淡的:“要喝点吗?”
明兮迟眉头微皱,恳切道:“请红蛇仙君救她一命!李小姐……她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明兮迟急的眼泪快要出来,声音沙哑,手指颤抖。
相思子回坐在木椅上,半躺着,顺手从玉盘内拿一颗葡萄,没有吃,只是慢慢注视着,似乎在消耗某人的耐心,只听他随意道:“明仙士,还记得我对你说过什么吗?”
“什么?”
相思子笑了一声:“看来明仙士还是不了解,你知道吗?我们做妖的,心中没有你们仙人那么凛然,我们走得道不一样。坦白来讲,你们走得道如果伤人性命你们会立即停止,不论终点如何,人命就把你们扼杀了。可我们妖不一样,如果人命能让我们的路越来越平坦,那么我们愿意利用。”
一房心怀苍生,一方心怀自己,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仙与妖注定不会成为朋友。
“我们心中有的你们仙神身上都没有。我贪财贪欲贪权贪色,你们与我相反,同样,你们爱众生,走善道,普渡众生,哪怕自己受苦也要为天下着想,可我却不是这样,我并不尊崇什么以德报怨,我尊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做不到你们那么大度,我所受的苦也会让别人受一回。”
“李溶月救了我,我非得要回报吗?是我让她救了吗?她身上的鬼手印是我造成的吗?有一点我承认,的确是我让你们来红颜楼来找我,但鬼势突然侵入是我能料到的吗?可能你们会问我听到一些动静,为什么不出来,我告诉你吧,是因为我不想多管闲事,这终究的终究是鬼道,可是我修的鬼道吗?是我放的红鬼吗?如若没有人修鬼道,你们对我来说是有缘的,我相思子定会设大宴好好招待你们!”他说着,竟有一股委屈之色,让他们无言以对。
也是,自己的命被人赊,又不是别人,他们当然体会不到自己的痛苦,时日本就不多,来了几个大义凛然的少年郎要求自己同他们一样,舍己为人,他相思子做不到,也不想做。
明兮迟愣然,徐舟野眉间的怒色全然消失,是啊,明明不关己为什么要拉别人下水,况且相思子说的不错,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鬼道,如若没有人修鬼道就不会发生这么多祸事,如若没有鬼道李溶月就不会受伤……
徐舟野冷静道:“我们走吧。”声音哑的不成样子。
明兮迟点点头,不再恳求相思子,转身轻步离开,在两人出去之时,相思子陡然问:“明仙士说话难道不作数了?”
明兮迟听闻他的话才猛然想起自己与他的条件,他咬唇,不想张口,但仙门之家从没有撒谎之辈,“作数,你跟着吧。”
徐舟野此时冷笑一声,他讥讽道:“明仙士,你真是个懦夫,楚惜之说的没错,你以为自己走的道就是好的吗?你们仙妖界两者实在极端,一个宁愿违背自己的本心也要往下走,一个宁愿牺牲别人也要往上走。我曾经懂得太少了,实在是太少了……”
“我原以为,只要真心待人,别人就会回报真心。可现在这种情况只会出现在李溶月身上,她对你们来说不过是条命而已,碍不着你们的路就成,可她却是我的命。”
“你明白吗,明仙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