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艳娘特意请秦烟和秦之行相聚,艳娘穿一身简单的素色棉服,只画了眉,她没有武功傍身,但英气不减,风姿动人。
她举起杯:“上一次我们聚在一起,还是计划如何捉拿刘牧,时间过得真快,春桃和她姐姐大仇得报,多亏有你们,这一杯酒我替她们敬你们。”
秦烟举起酒杯:“此仇是因你才报,是你收集证据、与刘牧多年周旋还有你的一身武艺,我们敬她们吧,愿她们来世平安喜乐,自由一生。”
三人举杯共敬已故之人。
艳娘平日就喜欢说话,今日喝了酒,开心地不停在说,说她如何来到这里,认识春桃姐妹,又是如何经营春风楼,认识其他姐妹,她惯喜欢用花来给姑娘们命名,女孩子就该像花一样,活在骄阳下,不惧风雨,无论是酸涩的青杏还是娇艳的海棠,哪一种都是好的。
她突然止住,看向秦烟,眸子里掬着一汪清泉,映着红丝缕缕:“我要走了,不想在这儿了,在这总能想起故人,以前还指着那一丝念想,想着有一日能见到春桃,定要打死她,让她乱跑,害她姐姐担心,如今好像连念想也没了,化作那一抔小小黄土,只留个名字孤孤单单落在石头上。”
秦烟上前抱住她,任由她的泪水融进她的衣衫,许久她渐渐不抖也不哭了,又一把推开秦烟,嘴里喃喃道:“都怪你,若没有你,我多快活,我还是春风楼的掌柜的,你赔我钱。”
秦烟笑着上前拉她坐下:“好,怪我怪我,你以后去哪都给我留一封信,我挣了钱就给你寄去好不好?”
冷风阵阵,吹散艳娘多年心结,吹醒醉在梦里的人。
秦之行并不多言,只听着她们说话,默默留意秦烟的一举一动。
从前他们共同出任务,却从来不曾一起吃喝,仅隔一层面纱却好像隔了千重山,她是如何在左司活下来的,如何跟他那么久,他竟一概不知。
如今他们意外来到此处,虽然不知彼此身份,但又觉得挨得莫名的近。
她如此看重情义,竟能在左司活下来,应该承受了许多吧。
艳娘喝得多了,坐也坐不安稳,她指着秦之行:“你怎么在这?秦烟那丫头片子,总是想方设法把你叫出来,你为什么不出来,还得请我老人家出马,我平日待在春风楼,真的很忙,有什么话你们不能当面说吗?”
秦烟听闻,赶紧上前捂住她的嘴,笑着打哈哈:“她喝多了,别当真,说着玩的。”
秦烟把不省人事的艳娘送回去,就寻了理由留在春风楼,刚才艳娘酒后乱说,若秦之行问起来,她真不知该如何应对,索性能躲一时算一时。
翌日,艳娘收拾好包袱,一人一马,和他们道别。
临走时,她悄悄伏在秦烟耳边说道:“你小心左五,他和外邦人来往密切,之前每月都会来春风楼小聚,而且都用的外邦语,我这没有任何可用消息,本来我们就和他国交恶,他却毫不避讳,谁知他是何意图,而且上都发生这么大的事,他竟然都未露一面,很是可疑。”
经艳娘提醒,她才想起很久没有左五的消息,她暗暗点头,把她的话放在心里。
艳娘翻身上马:“我去看看中原大好山河,不用太想念我,以后我每到一处就刻一朵花,日后记得来寻我啊,第一个找到我的赏女儿红一坛。”她又看向青儿和王朗,“你们成亲时,记得通知我,我一定来!”
秦烟笑着和她挥手,马蹄声渐行渐远,她的背影渐渐模糊,宛如一幅淡雅的水墨画沾了水,慢慢洇开,马鬃飞扬,带起一阵阵细微的尘土,它们在空中盘旋、落定,最终归于平静。
春风楼改名为春满楼,生意蒸蒸日上,王朗因刘牧一案有功,得了御赐的功名,上都城内再也无人敢瞧不起这个异乡人。
*
顾一回来后,听闻刘府的事,因自己误事后悔不已,整日把自己关在院子里练武。
秦之行之前带去刘府的人除了他和李大厨,均死在刘府。
刘牧残害无辜,但经过仵作验尸,刘府后院都是女子。
清平县的失踪案仍未解决,找到徐良仍是关键。
在上都县令到任之前,他暂时接管县衙,便整合了衙里的人,开始寻找徐良。
这日,顾一正在练剑,却看门口几个人影鬼祟,他疾步上前,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些人正是左五手下,他们见过顾一,知道他是秦之行身边的人,留下句:“管好你自己。”转身就溜了。
上都事务繁杂,同时还需要为刘牧案收尾,秦之行整日忙到很晚才回来,念着顾一身体还需要休息,就一直让他同住在这。
秦之行回府后,顾一主动给他倒了杯茶说道:“大人,上次是我误事,这几日我反思过了,以后定不会出错。”
秦之行本就没有怪过他,刘牧也已伏诛,简单宽慰了他几句。
顾一在一旁连连应下,他低着头眼神却不自觉往上看,看到秦之行并无愠色,大胆说道:“大人,我发现您和之前有些不同,好像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