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礼、梁玉恭和吴有胜三人从马车两侧包抄过来,与罗小楼慌忙之间召集起来的一队骑兵战作一团。
杨束知他三人不一定抵挡得住,冲陶大喊到:“速走,我们断后。”而后一踩马背,跃到空中,在马车顶上一借力,落到后方。
尉迟礼、梁玉恭和吴有胜本战得吃力,此时己方加入一大助力,战局立时倾倒,四人将官道拦得密不透风,水泼不进,一应兵卒不得寸金分毫。
罗小楼心中焦急万分,一边指挥着众人进攻,一边分心去看拉着陈籍跑远的马车,慌乱间,他被一柄宽刃手刀“哐当”砍中了头盔,眼前一黑,身体仍然下意识地躲避,模模糊糊听见头顶上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他被这力道带着,跌落到马下,耳朵里全是嗡嗡地鸣叫,仿佛有遮天蔽日地蝗虫炸开翅膀飞起,要将他啃食干净。
“罗将军——罗将军——”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有人在他耳边忽远忽近地叫唤。
罗小楼终于回过神来,哆嗦着手,擦了一下流下来的鼻血,四下看看,官道尽头已经没了马车的影子,而一群残兵都在等着他拿主意。
他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陈籍丢了!!
但他的饭碗可不能丢,上有老下有小,得赶紧补救!他拽住缰绳,强撑着要上马,虽头晕目眩,但心中仍有一线清明,口中喃喃道:“知州……快去、去济州知州府!”
陈籍万万没想到这番变故,想他在夔州战场上坐镇大杀四方,履历花团锦簇,简在帝心,进阶中枢。升官发财死原配,哪个官人看了不叹一声羡慕?哪成想这继弦出了幺蛾子,他初始还觉得有点趣味,没成想最后在阴沟里翻了船。
他见那个叫杨束的高手断后去了,换了个傻大黑粗的来驾车,心想,为今之计,只能兵行险着了。虽说兔子被逼急了,也能咬人,但她一个养在深闺的小娘子,闲来写点吟风弄月的诗词,还能真敢杀他不成?
他仍旧一副不徐不疾地样子,开口道:“蝉光,你可知你在做甚么?玩火玩脱了,我也无法替你遮掩。”
明新微根本不想和他多费口舌,只斥道:“闭嘴!”而后压下心中焦急,细细留心马车后面的动静,一面想要听到断后的四人归来的马蹄声,一面又不想听到太多马蹄声,因为那就意味着追兵来了。
陈籍忽然惊奇道:“杨束?”
他趁着明新微分身的一瞬,整个人往后倒去,同时伸手去扣住她握着匕首的右手。
明新微早就猜到陈籍必然不会老实,虽然他一介文质书生不懂拳脚,但到底是个成年男子,一但发难她未必能制住,此时见他有意想要夺取匕首,当即抬起膝盖,便向他脐下狠狠撞去。
“啊——”
陈籍痛得眼前发黑,手中也失了力道。
明新微重新夺回匕首,比划两下,一咬牙,往他大腿上狠狠扎了一刀。
“唔——”
驾车的陶大听见动静,心道不好,也管不得身后会不会有追兵了,当即“吁——”了一声。
他握着朴刀,反身进马车里去,见明新微半跪在在地上,双手仍握着匕首扎在陈籍大腿上,深色的血迹洇开了大片,可见并没手下留情。她见了陶大,深深吸了一口气,咽了一口唾沫,道:“先捆起来。”声音里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等杨束四人归来,明新微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但吴有胜却压抑不住激动,红着眼道:“哈哈哈,天道好轮回,也叫这狗官落到我手里!尉迟兄弟,咱们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你若不介意,不如我先来吧?”而后磨拳擦掌,一副要将人扒皮抽骨的架势。
尉迟礼见吴有胜这热血上头的样子,迟疑道:“我觉得,还是快些赶路,等回到山中,同庞先生商议一番,再行定夺不迟?”
提到庞秀,吴有胜稍微冷静了下来,他这脑子虽然盘算计谋不行,但也知道兹事体大,不是他痛快行事就行的,但心中憋闷,便嘴里骂骂咧咧道:“要按爷爷我说,直接一刀切了了事,个鸟玩意!”
梁玉恭“呸”一声吐掉口中血沫:“尉迟哥哥,不杀了他,还不兴我们出口气吗?”
尉迟礼想他因为自己的缘故被冤枉下狱,又在陷车里挨饿受冻了一路,心里必定憋着气呢,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道:“注意点分寸,别弄死了。”
吴有胜这才正眼打量起这个瘦小的少年,一身新伤加旧伤,毛发枯糙,但眼睛却闪着狼崽子的光,他笑道:“哈哈,你小子看着是个机灵的,你说,如何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