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怕我。”游骋现在的心情很好。
非常好。
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像刚才那样的拥抱了,尤其是当他打算去确认纪令闻是否撑得住时,就看见她满身狼狈地朝自己走来,给了他一个久违的拥抱。
游骋也没想到,纪令闻竟然有再而勇的时候。
她踮起脚,不像刚才那么拘束的防备着,许是嫌他的机械手臂太硬,退而求其次拍了拍他的肩膀。
纪令闻所受的伤并不严重到致命的程度,只是分泌物的问题多少有些麻烦,不过有游骋在,她就不可能因此丧命。
“需要我搭把手吗?”
游骋伸手,纪令闻如同钉在原地的腿终于能动,好似躲闪般往后退了一步。
他垂眸看去,血色狼藉中落着一只骨肉匀衬的手,骨骼的每一寸弧度都干净漂亮。
“不用。我想,我得马上洗个热水澡。”纪令闻控制好表情,在这种场合只能故作关切,“你呢,失控是怎么回事?”
游骋神色未变,收回手,“粗估是精神指数加载失败。”
“只因那1%?”
差那1%的精神指数,就让游骋暴走失控,纪令闻并不介意被他说得更详细点,真让她酌情探索点什么,她怕是办不到的。
纪令闻却忘了,自己早已跟游骋绑定智能手铐,不得删除记录,怎能安心。
唯有游骋知道,当纪令闻那句话问出来,他的呼吸凝滞,仿佛只要纪令闻再多说几句,下一刻他就会把心里话全盘托出。
幸好她没问,他也就没说。
一阵风刮过,纪令闻抬手护住眼睛挡风,等风停息过后,游骋没做好就地掩埋的收尾,丢弃隔离服残布,率先离开。
纪令闻看了眼手中的扳手,并没像游骋那样随意抛弃。毕竟现在能找到满意的武器着实不多。
“不回去写报告吗?”游骋回头,不过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没有急着离开,而是问了纪令闻这么一句。
上早班的是纪令闻,差点殉职的是纪令闻,写报告的还是纪令闻。她打了个哈欠,“怎么写?”
纪令闻不紧不慢地跟在游骋后面,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视线越来越模糊,没多久眼前一黑。
就在意识即将下线不受控制地摔倒时,纪令闻猝然撑着扳手起身,视野一下子天翻地覆,气息不稳地‘呃’了一声,想要推开,腰背却被牢牢扣住。
游骋默然无声地看着她的动作,眼里若明若暗,“别乱动,我替你写。”
这个不合理的要求,纪令闻默许了。
“郑嘉树,他大概对你来真的。”游骋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凉薄,又补充说:“我得看着这个愣头青,不能让他再闯祸了。”
纪令闻可真头大,“只是同事,他死了说不定我得顶上。”
不得不承认,游骋的手很稳很有力,被端起来的纪令闻照旧攥着那把扳手,困意已经袭来,从这个视角,她能清楚看见他喉结凸起,以及流畅的下颌线。
“这把扳手,给我一万两万工时我还真不换。”纪令闻脖子往前歪斜,呼吸很轻,“一抡到底。”
纪令闻眼皮越来越重,嫌待在他左侧臂弯靠着不舒服,干脆往他胸膛拱了拱,换了个舒适的姿势,发丝跟着微风吹拂,有几缕吹到游骋的脸颊,只是极轻的蹭过温热的皮肤,像是在挠痒,又像是在认可。
游骋无所忌讳,接话茬:“嗯,你厉害,在这方面无人能及。”
之后就如游骋所说,他替她写报告,被抱着的纪令闻半梦半醒睡着了,身上的阵痛让她的脑子昏昏沉沉。
直到她听见了室友的声音,才稍微把心放回肚子里。
总算是没白费功夫。
因为早班尾声紧接着就要交接午班,所以检查站大厅候场人群看到的画面是这样的:浑身杀伐气的男人抱着一个满脸血迹、气息奄奄的女孩,就这么从员工通道闯出现身,甚至女孩手里那把扳手,还在不断滴落黏黏糊糊的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