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智核社区是谁创建的。
居民们出生到死亡都在这片土地上,遵循着固定的生活模式,他们唯一知道的是永夜和极低温画等号,但凡有人出去将必死无疑。
名为探险,实为送死。
毕竟躺平的本质是对抗压榨和社区规训,并不是不想劳动创造,只是不想异化劳动。
所以社区的管理员颁布了明确禁例,禁止发表‘离开这里’的言论,违者将会被驱逐到社区之外。不可撤销。
这就是智核社区的基本法。
可即便这样,还是有人会每隔一段时间试图脱离社区,但他们都没能逃脱失温冻死的结局。
距今还没有听说过谁拿这种事威胁一个小姑娘。
在场的人看向核电站站长的目光,都带着几分鄙夷。
纪令闻在这方面研究花了点心思,既然快节奏的永夜时代规则已经变得不再可靠,那就在逻辑上下功夫。
她眯了眯眼,有个坏心思悄然冒头。
话都说到这份上,纪令闻也不再跟他兜圈子,眉梢挑出很轻的弧度,似乎饶有兴趣地说:“那一定很有意思。”
满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人群中响起阵阵倒吸凉气声,也不知道是在赞叹她的勇气可嘉,还是在惊呼她的不自量力。
总之,纪令闻一战成名。
成为日光节当天继社区管理层矛盾后讨论度最高的人物。
日光节开幕式过后,大家都散了,纪令闻听见有人喊了自己的名字。
“令闻姐,你千万不要逞能,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郑嘉树呼出白气,快步跑到纪令闻身边紧挨着说话。
舆论带来的力量平复了针对,纪令闻看了郑嘉树一眼,给出了一个极为简短的答复:“哦,这样。”
郑嘉树努努嘴,往纪令闻怀里塞了一捧郁金香花束,上面有张笑脸贴纸,然后就埋头一溜烟跑没影了。
严格意义上讲,那不是真正的鲜花,而是彩色折纸叠成的郁金香,虽然精致度有所欠缺,但好歹能看出手工痕迹是用了心的。
“送花?”安柏嗅到了八卦的味道:“他这是对你有意思?”
难得的假期,纪令闻打算在社区里转转。她手已经环着那捧花,打算明天工作再去还,留一对空泛杏核眼看过去:“有意思。”
“真的?”安柏再一次张圆了嘴。
纪令闻冲安柏认真地点了点头:“我觉得你也挺有意思的。”
她认为,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有意思,是在发出建立友谊的邀请。
通过观察安柏的表情,纪令闻察觉到自己的理解还是太浅薄了。
安柏看那捧折得像模像样的郁金香,不由啧啧称奇,郑嘉树这小子,和检查站其他男性完全不同,从不油腻耍帅,也没交往过对象,和女同事们更没什么共同话题,可看起来也没那么一心扑在感情上。
还有,纪令闻一天到晚都在干嘛?
安柏怕她错过良缘,好心补充:“郑嘉树人长得也不错,这次考勤绩效还是站内前十,收入稳定呢,你确定不接触一下?”
在这种时代,结婚和生育算得上人生两大事。
之前社区鼓励结婚,提倡生育,结果大家都不买账,每年死亡人数持续超过新生儿数量,生孩子的事就更加无暇顾及。也幸好管理员并未采取强制措施。
至于恋爱嘛,其实也没那么不可或缺。左右是个消遣。
“我对年轻的不感兴趣。”纪令闻思绪游离在外,只分出一点心神草草回话。
“说这种话,你不才二十三岁吗?郑嘉树可是比你大一岁呢。”
安柏哪里知道。
纪令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年龄,只知道体感时间过了很久很久,在家里的时候。
两人聊着聊着步入下一层阶梯,这里有群人身穿破烂的衣物,肩背书包,列队行走,边唱边跳,脸上不约而同地画着冻伤的印记。
突然,其中有一人振臂高呼:“我们要挣脱束缚,追求自由!”